厨房与爱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厨房与爱。

是谁长于厨房与爱，却心向山川湖海。

刚刚在厨房隔着白烟与我哥哥打趣，指着天花板上的一个黑洞说“小时候我总以为会从那里掉下来一只狐狸” 哥哥忙着给我煮面，只笑笑并不理会我的无稽之谈。烟火缭绕，一时间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今天是年初四，我十八岁。在姥姥家。

十三年前，我五岁，在姥姥家。

小时候爸妈工作极忙，无力照顾我。将我放在姥姥家，一住两年。这两年听起来不值一提，但对于年幼的我来讲确实漫长到几乎填满整个童年记忆。

姥姥家对我来讲像个神奇的宝藏。东屋炕上蓝底花布帘的柜子里总藏着一个簸箕，那里面总会有无穷无尽的新奇玩意儿。西屋二姐姐的青纱帐里有一些我完全不认识的瓶瓶罐罐，但是姐姐总用它们来擦脸描眉。我看着好奇，总拿来玩。玩坏了便免不了一顿骂。东屋和西屋中间是常年烟火缭绕的厨房。

那里是无比神奇的地方。

比如，我想吃鸡蛋隔天厨房的柜子上就会出现好多鸡蛋。大冬天里我想吃西瓜，隔几天最长不过一周厨房的案板上就会变出一个绿油油的大西瓜。小时候我一度觉得我想要一个洋娃娃，厨房的某个角落里也会长出一个洋娃娃来。但是没有，于是我大哭。我觉得厨房的魔法失灵了。

小时候我是个无比任性且无法无天的小娃娃。女孩子，打不得也骂不得。姥爷，姥姥，舅舅，舅妈，哥哥，姐姐。几位长辈把我捧成个小祖宗。我却依旧难哄得十里八村都出了名。脾气大得上了天。

到了上小学的年纪被妈妈接回家以后，着实挨了几年打，这才长成现在好脾气。

从前脾气差在姥姥家一住两年。如今脾气好了，十三年间姥姥家住的日子加一起大概也不到两年。

前段时间网上文艺小青年常说“时间是个包治百病的庸医。”包治百病与否我不知道。但是长达十三年的聚少离多的确让我对这个地方的热爱一点一点淡下去。我慢慢不适应舅舅的拥抱，慢慢觉得姥姥不再无所不能，慢慢失去了与哥哥姐姐们的亲昵任性。慢慢地，我开始不愿意回到这个地方。我一度觉得这里与我想要的生活相去甚远。这里放不下我的梦想，这里的人也不是我梦想里的人。

而如今我躺在床上听着长辈们闲话家常。厨房里哥哥煮面的味道传到屋里来，爸爸和舅舅吐出烟圈散到空气里的烟味。这些味道混成有些呛人的世俗气。于是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我一瞬间觉得这个地方重新温暖起来。

记于2018.2.19

陆沉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厨房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