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寻找自己身上的时间留下的痕迹。人生最奇妙之处或许就是你永远无法预估自己的未来,在漫漫回忆中,发现生命其实就是经历留下的痕迹。
我的母亲常怀念她的过去,每当提及年轻时的经历,她语气神态都会透露出一种时间的韵味。每一次命运的转折,每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甚至是那些毫无道理却一直流连在记忆中的某些片段,就好像楔进生命的钉子,记录了一个人的爱恨情仇,也塑造了一个人。
生活在同一个社会中,我们有理由假设大部分人的人生经历大抵会有些相同。粗略的说,我们会在父母或者长辈的荫蔽下长大,有了离开家的本领,就结婚生子,和另一个相爱的人风风雨雨走过一生;仔细些说,我们会求学,会恋爱,会求职,会听一个时代的流行歌曲,追逐一个时代的明星,就比如现在,我们拥有共同的,关于萨德事件的记忆,等等。岁月普遍地为我们留下一些共同的回忆,我们因此拥有了一些共性,但我们却也常常不同。
所以我常想,我这样年轻的生命,不到二十载的岁月,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一些怎样的与人不同的东西。
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兴奋和愉悦的公开讲话,是在大学军训结束后竞选班委的那一天。那天之前,我还拥有着不善言辞、十分自卑的性格,当众讲话会突然的惶恐,以至于我为数不多的发言机会都是我的噩梦,为我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我常回忆起竞选的那一天,还是会觉得神奇,阳光普照,勇气与灵感源源不断的盘旋在我的脑海当中,我竟就那样从容淡定的结束了发言,没有意料中的颤抖也没有结巴。那一天,像是上帝的眷顾。
当然时间不仅赋予了成长中的人勇气和成熟,也不断制造着新的创口。就像因为我初中时的班主任喜欢用书敲坏学生的脑袋,发出巨大的响声,上高中后,所以我听到书狠狠拍下的声音还是会抖一下;像我叔叔家的哥哥因为小时候不富裕又常幻想玩流行的游戏,所以工作赚钱后,对游戏花钱成了一种执念。而当我突然克服克服了演讲恐惧症,我每一次有机会演讲前,都会无数次浮现原先窘迫的样子,回想起别人的嘲笑,那是一种源自内心的恐惧,是我抹不去的阴影。
我们生来就是孤独,并不因为我们缺乏父母、家人、朋友、恋人的陪伴,而是因为绝没有一个人能够了解你所有的创伤和执念。像极了家中门前那棵树的树,没有人理解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在它的下面许愿;有着母亲手艺的味道的餐馆,也没有人明白你对它的情有独钟;像同一部电影,有人看的潸然泪下,有人却觉得索然无味;就像,如果你有着小时候被同学欺负的阴影,自己的孩子被欺负的时候,对方无所谓的态度会让你突然暴躁起来。
所以啊,所以,当明白我们相同却也不同,明白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生而孤独的人,或许很多事情,都可以不必发生。那些分分合合的恋人,如若学会理解对方的执念,走进对方的精神世界,或许就可以共同分担痛苦,分享喜悦;那些虐待体罚学生的幼师,如果明白一个人的童年记忆影响着人的一生,或许会学着用更加温暖的方式教育小孩子;如果我们理解差异,或许种族歧视、民族冲突也会缓解。因为我们更加明白,当我们触碰一个成熟人的世界观,更多是在触碰他不断重温的回忆和小心呵护的情感。我们生而孤独,学会求同存异,有时可能会是一种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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