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可能是小学,也或许是初一,总之有那么一段时间,电池厂把倒数第二道工序的生产线搬到了我家,就在屋后那座爸爸独自盖起的小屋里。妈妈和那位阿姨每天就在这里工作,不大的屋内堆满了整箱整箱的干电池,没有遮盖起来,就这么敞开着,光滑的金属表面呈现出一片亮闪闪的银色光泽,特别有视觉冲击力。
对男孩来说,电动玩具当然是拥有毋庸置疑的魅力,但它也有一个烦人的缺点,即便你已经拥有了它,却还要为电池发愁,没有电池的电动玩具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变得索然无味,而电池那并不便宜的价格又很难让孩子有持续玩耍的资本,所以,电池这种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力的东西,却也另男孩们无比向往。
我家的小屋里竟然突然之间堆满了不计其数的干电池,还是电动玩具最常用的五号电池,这对一个男孩来说就仿佛是每天生活在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满屋子都是金光闪闪的装满了财宝的宝箱。
我经常在想,等哪天放学回来,它突然就搬走了,那不就是跟宝藏失之交臂了吗,我肯定会感觉像失去了什么似的,虽然它从来就没属于过我,但潜意识里总觉得它应该与我发生点什么。
思来想去,似乎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乘人不注意悄悄藏一些起来,那它便真正属于我了,反正那里有这么多,少一些没人能发现,权且把它当做是租用我家屋子的租金吧,当然,如果电池厂本就给过我爸妈租金了,再额外加一些电池也不过分吧。
我有一个长方体的小木匣子,它很特别,盖子那块木板并不是盖上去的,而是滑槽抽拉式设计,好像这样的设计才能称之为木匣,如果是翻盖式的话就要叫木箱了。也不知道这个木匣是从哪来的,搬家之前的记忆中并没有它,搬家之后它就属于我了,但如果没有那些电池的话,可能我也不会记得它。
那天晚上,特意等到爸妈关掉电视睡觉之后,我拿着准备好的木匣和纸张,还有一只手电筒,悄摸摸地走出卧室关上门,蹑手蹑脚地无声下楼,没有开任何电灯,凭着直觉下楼走到屋后,轻轻打开小屋的门,还不忘随手把门关上,打开手电筒,满屋子耀眼的反光。
蹲在那些已经装配好的成品箱子前,开始一节一节往木匣子里排放,匣子底部垫了一层纸,所有电池都朝向同一个方向,防止出现短路,而且每两行之间我都用一张纸条给它分隔开,这样可以保证所有电池都只有横向接触,前后都是绝缘的。
每放满一层,再铺上一张纸,做到层与层之间也是互不相关,就像在老家时爸爸往大缸里储存桔子一样,每一层都用稻草隔绝。银色的金属电池整整齐齐地一层一层往木匣子里存放,为了让成品箱子里看起来不那么突兀,我并没有专拿某一只箱子的某一个部位,而是东拿一些西拿一些,尽量让箱子里保持自然的存放状态。
一匣子装满,满满当当,足有数百节吧,提起来沉甸甸的,抽上盖子,心满意足地离开小屋,回到二楼之后,我并没有把木匣子带回自己卧室,而是转身去了姐姐房间,搁在了她床下的小架子上。除了寒暑假,她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爸妈也不会去看她床底下这个不起眼的小木匣里有什么东西,放在这里显得十分妥当。
做完这一切,终于回房睡觉,我也再也没有担心过那条生产线什么时候会突然搬走了,它的确没有持续多久,等风头过去,电池厂就把东西都搬回了厂里,而我拥有了整整一盒男孩梦寐以求的澎湃动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