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考（四）

一大片湖水闯入眼帘，朝阳的霞光铺在湖面上，红楼倒映，树影逶迤，湖水在轻风推动下微微荡漾，美得神迷目眩。我信步走进去，大自然的美境是最好的去处。

公园修建得非常漂亮。塑胶跑道上，不时有晨练的人们健走、跑步。环卫工人唰唰清扫落叶。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我，眼里盛满好奇。这个肩扛手提的女人举着手机拍拍这里，拍拍那里，与晨练的氛围格格不入，敢问客从何处来？

暖阳照射下，诺大的公园来来回回转了好几遍。我悠闲地独步湖边，拍黄叶枫红，拍白鹅戏水。很多年都不曾这么无所事事地浪费光阴了，过去常常奢望时光能够如此缓慢，今日难得享受这份清闲，却觉出没有事情可做的尴尬。何况，儿子还在考场里煎熬，不免削减了游逛的兴致。

儿子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理发店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年轻理发师的手艺并不好，但我还是热情地致了谢且称赞了他。希望我的赞美犹如明亮的阳光，不仅照亮他人，亦照亮我自己，更可以为奔波前途的儿子增添一点光亮。

远远望见迎面而来的儿子时，我知道，他成功了。孩子的一举一动牵扯到的喜怒哀乐，永远连着母亲最敏感的神经。儿子张口就说“妈，咱们吃饭去吧。到目前为止，我是我知道的考生里面成绩最高的。”一颗心悬而落地。

此时，赶紧坐车回家的欲望胜过一切，我一刻钟也不愿意呆在这个冷清陌生的地方。家的温暖遥遥在望。儿子却反悔了。

“妈，咱们别着急回家。三点张榜公布成绩，看完排名再回吧。我现在又有点不确定自己的分数了，万一不是89.2分呢？万一是86.2分呢？”

我无言以对。上午W电话我“你在校门口把成绩榜单拍个照发过来，孩子想看看。”我奇怪，“不是昨天晚上就张榜公布了吗？你们等在那里没看吗？”她说：“孩子没拍照，今天有点怀疑，怕看错了。”笔试成绩超出第二名四分，面试成绩超出第二名两分的孩子都如此紧张，其他孩子的反应也就不足为奇了。

等啊等，成绩迟迟未公布于众。校门口的考生和家长越聚越多，风也越来越大，气温越来越低了。秋风裹挟着落叶，啪啪地抽打着树梢，刺耳的嗤啦声肆虐过路面，肆虐过脸庞，肆虐过瑟瑟发抖的双肩。

儿子有点焦躁，又心疼我受冻。“妈，等到四点不出成绩咱们就回吧。”我喂一颗定心丸给孩子，“没关系，再等会儿吧，已经等到这个地步了，太迟的话，咱们再住一晚。”

四点半，成绩单终于张榜上墙。儿子抢先一步上前，帮助工作人员撕胶带张贴，又帮助从后面伸过来的一只又一只手机拍照留存。我默默地看着这个温暖热心的大男孩，心里无比骄傲无比欣慰。

大半人群散去，儿子才自己拍照留念，对着白纸黑字面试第一的成绩，不知他心底有无得意，我的惊喜却是难以抑制。悄悄算了算，七百名考生中，儿子的面试成绩也位列前十。我催促他，“赶快给你爸发过去，让他高兴高兴。”

父母之期盼，父母之感恩，父母之心心念念，父母之起五更睡半夜的辛劳，莫过于此，莫不为此。

回家的车上，晕车继续，大吐特吐。儿子搂住我的肩，充满歉意：“妈，让你受罪了。”我咬紧牙关，放心地倚靠着儿子日益强壮的臂膀，心里豪情万丈。

孩子，妈妈不虚此行。妈妈和爸爸也不虚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