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天搬了家。由于我妈居无定所,我跟着我妈也常常在某一天处于颠沛流离的状态。我以上学为由,又常常躲开这件事情,我不想去参与扛冰箱、爬楼梯、面色潮红的窘迫,这是我见过一次就不敢再见第二次的画面。十年来,我妈在这座城市里东跑西窜,搬了很多次家,每次都是刚从这个房东手里解脱,又立刻被另一个房东招安。终于在上个月买了房,她的人生也终于有个栖息地可以免于飘摇。
昨天搬家是我的事情,我妈没有参与进来。毕业后我在离家100公里外的城市工作,我利用我哥刚买的新车,一场电影一顿烤肉,来回两趟,面如死灰。
我被大箱小箱挤在后座看着副驾驶上四脚朝天的椅子,我可以感受到被门和箱子压迫到的双脚逐渐发麻的轨迹,好像夜晚困意不断涌来。同时有一种悲壮和悲凉。
对于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来说,这些小鼻子小眼睛的事情实在没有叙述的必要。我本身是应该要有风雨的,是我妈帮我阻挡了大部分,而小部分也被我自己用迟钝和遗忘麻醉过去了。于是搬家,对于我一度假装平静的前半生而言,是一件密度较高的“苦难”。

新的容身之所是我和另一个男生共同使用的,我们合资买了一台冰箱,我是昨天上午入住,冰箱在下午送到。我花了一个晚上恢复元气,今天才开始整理。其他零碎的东西我在背景音乐中轻松且从容地进行着,最后才是冰箱。
它搁置在厨房的角落,挡板、抽屉、外壳都被膜覆盖,我一点点撕除,随后清洗。我对待全新的物体总是会被一种类似崇敬的力量驱使,即使是个手机壳,我刚开始也会有这种心理。我像处理婴儿手臂一样把冰箱收拾到可以开机的状态,然后插电。结果,插不进去。
如果水电工没有上门,我不知道中国的三孔插座会有不同的型号,也不理解他可以在不断电的环境中完成替换。我在他上门之前询问了两家的价格,开口都是100块,而且都诚实地告诉我插座面板的成本是十几二十块。
如果我可以自己办到,其实我知道它的原理,我在挂断电话之后权衡了“自己动手”和“100块”这两件事情。结果是,我很怕死,也很怕痛,即便几率很小。
我在等他上门的过程中想了一些事情,这使得我在后来他修理的时候也不旁观。我抗拒学会。
我二十四岁,常常披着勇士的外套掩饰鸵鸟实体。我知道自己的懦弱,我不会和人打架,以前群体生活避免不了要被人旁观的时候,我的动作都是远离一切潜在危险。物色平和、耐心的生命去发展友谊,当有一两个成为较为坚固的朋友的时候,会比较有勇气驱赶其他生命走出我的生活圈。我本来还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果断和时刻清醒,不跟着抽烟、上网吧和其他大众觉得不好的行为,渐渐蔓延到可能一句话、一个动作引起不快就立马隔绝开这个人。仗着我有朋友了,少你一个也没有关系。这是很阴暗又卑微的心理,我本来应该会遭到毁灭,幸运的是刚开始遇到的那一两个朋友真的很上道,转眼就是十年,七年。为我的不堪保驾护航,使我在被自己的黑暗吞噬前始终保有体面。
如今一个人生活,现在算是两个人吧,不过关上房门还是各自独立。我可以诚实面对自己的懦弱了,我也愿意付出一些代价去维护我的懦弱。
100块,是我对坚硬生活的妥协。我没有办法把插头硬插进不合适的插座面板里,也没有办法鼓起勇气去亲手掌控意外。说来可笑,我还是一个蹦过极的人。
因为,我不是那个拉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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