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过很多人,有的人像是泡在蜜糖罐子里的孩子,笑脸盈盈应对着人生百态;有的人像活在刀刃下的蚂蚱,在风口浪尖进退不得。他们来来往往,七七八八地诉说着。我像是茶馆里的看客,品着一壶名为“理解”的茶,聆听着他们的故事。
他们故事的开头,都那样平淡且美好,如所有的电影情节一般,暖色的滤镜孕育出了一片祥和的景象,好像所有人都生在光里,我们都是光之骄子。但会突然有一场突来的横祸,同一块大石子投向平静的湖面,泛起持久的波澜。
我为最好的朋友报了一所私立高中,本想着携手共创美好未来。可她却辍学了,放弃了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出国机会,义无反顾地告别了学校,告别了青春馈赠给她的所有荣耀和期待,独自一人去了苏州。我不知道,她熬过多少不明所以的夜,遭受过多少本不用承受的社会毒打。她期间给我写了不少遗书,那个时候她兴高采烈地说要把她的遗产全给我,其实我知道她全身上下只有72元。那个时候,我不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只是一位隔岸观火的旁观者。我无法带着希望和爱去苏州解救她,我深知我也立于私立高中的泥潭中自顾不暇。我只能一遍遍警告她,“你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最无奈也是最不得已的一句话。她忍受不了繁琐的日复一日,她想做开天辟地的盘古,却不知成了那一只填不平山海的精卫。是她告诉我,“是风就该自由,要什么归宿”。但她不是风,也至死成为不了她所渴望的风,她需要归宿,需要能够捂热她的港湾。社会没有带着她成长,而是裹挟给了她更多的戾气。渐渐的,我也开始不明白她,不明白她的满目怆然,不明白究竟这世界亏欠了她多少需要拿命去赌。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被讨厌的勇气》里说“不是不幸选择了你,是你选择了不幸”。我们本可以在阳光下肆无忌惮地虚度青春的那几年,是她自己选择塔上了反方向的列车,是她自己选择了林中人迹罕至的那一条路,无论终点会在哪里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不幸的人的世界是灰色的,再小的一件事都可以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的眼泪是决堤的河,流淌过每个不被人理解的深夜,他们只能蹒跚前进着渴望一场盛大的救赎。于他们而言,活着的每天都像是赎罪,最可怕的不是刀刺在身上让人动弹不得,而是表面风平浪静,心底早已千疮百孔,插满了不被人看见的小刺,却只能隐藏疼痛。痛苦是无法被量化衡量的,我们永远无法明白眼前正常的人究竟处在某种巨大的难以言说之中。如三毛所说:“唯有自渡,他人爱莫能助。”没有人能穿上你的鞋子,走过你所走过的路,所以,才会有人说:“这辈子,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奇,最难的是遇见理解。”
我们这辈子都听过很多道理,却还是过不好这一生。她终于夹着受伤的尾巴回了老家,继续了她满地鸡毛的生活,鸡毛是她自己撒的,半推半就的人生是她自己选的。午夜梦回,她无数次问我:"美好的事情什么时候可以发生在我身上。“美好的事情又什么时候能发生在我身上呢,真正想要的都被别人拿走了,没决定太多的事就这样到了今天。她在问我,我在问我自己,看着她破碎的人生,映射在我身上也充满了不甘的光影。人类的本质就是不甘心。我总是在错误的选项中选择了最离谱的答案,所以,一步错步步错,什么时候起,我们好像都活成了小时候最讨厌的模样。也许,美好的事情曾降临在我们身上,我们没留意,它们就已经溜走了。
辗转过后,我发给了她李诞的那句“至理名言”,“开心点,朋友,人间不值得。”
不是人间不值得,是这样无可奈何的人生不值得你不开心。我知道满地鸡毛不是你选的,你也不想不幸的。既然无力回天,那就让我们像李诞另一本书里写的那样,“我们混在百鬼夜行当中,笑得比鬼还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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