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一部《心迷宫》,捧红了青年导演忻钰坤。他通过描写社会基层农村的小环境,勾勒出了一段发人深省的社会寓言。
在四年后,看完《暴裂无声》的我,久久沉默,如鲠在喉。
史航老师在当年看过《暴烈无声》的首映后,说了一段话:“别的导演都是在拍食物,忻钰坤拍的是食物链。”
是啊,忻钰坤拍的是食物链,而永远处在食物链最低端的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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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个体恩怨在大环境下的冲突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影片中,有一幕让人记忆深刻。
因为被黑恶势力追捕而四处逃窜的张保民,无路可逃之后躲在了丁海的车上。
而在几年前的一次斗殴中,张保民却失手用羊骨将丁海的眼睛戳瞎。
本该是死对头的两个人在车上竟保持了一种诡异的融洽。
在车上,丁海问张保民孩子找到了么,张保民摇了摇头,丁海骂了一句窝囊货。
面对无法对抗的阶级和敌人,丁海选择和张保民站在了一起。
而仅仅是为了生存就用尽全力的他们,又有什么力气去奢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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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不同的境遇和阶级下的不同个体遇到了相同的问题,也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甚至是违背良心的选择。
剧中的律师徐文杰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他和张保民同是丢失了孩子的父亲。可在他们的身上,除了焦急以外,我们竟感受不到任何相同的东西。
徐文杰和张保民是不一样的。
他不同于张保民的求助无门,他曾是一个在律师事务所里为法律和国家做事的律师,他本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和专业作为自己的发声渠道,可是他没有。
他的女儿被昌万年绑架,而女儿又恰巧被张保民所救,这就让不同阶级的三人在荒山上产生了直接对峙。
我们本以为,同是丢失了孩子的徐文杰会在情感上和张保民产生极大的共鸣。但剧情的发展却恰恰相反,他明知道张磊的下落却在张保民的面前选择沉默,在找到女儿后就匆匆离开,留下张保民一人在石堆里坐着陷入更底层的失声。
他向张保民隐瞒了真相,更是向观众隐瞒了真相。
就算最后他因替昌万年做伪证而锒铛入狱,面对司法部门的询问时,也是选择了失语。
他是一个矛盾的人,也是一个最卑微的人。
既没有张保民的执念和豁出一切的勇气,也没有昌万年财大气粗的底气。
以徐文杰为代表的中产阶级,在大社会发展的前提下,他们无法改变现状、也无法独善其身。
剧中徐文杰在善恶之间摇摆不定的状态更清晰地展现了当下社会中产阶级对于自己身份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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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在被社会洪流的裹挟下,到底有多少人能做到真正的财德相配呢?
剧中作为煤老板的昌万年,给观众最直接的的印象就是暴虐。
不同于张保民那诉求无门后的暴力,昌万年的暴虐情绪展现的非常纯粹。这也恰恰表现了,在十几年前,那个工业化丛林王国里的生存法则。
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昌万年,在剧中最常出现的形象就是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前,吃着被工业机器切成薄片的羊肉卷。
导演在这段想表达的事情十分隐晦。
他想表现的是在工业化进程下,大肆掠夺和开发矿产资源的那些“大人物们”,吃相优雅。可是他们的食材却从不简单。他们用隐晦的方式和手段施展着生杀予夺的暴力特权,在肆无忌惮吞并竞争对手之余,就算是对自己的员工也毫不手软。
昌万年最后在和张保民对峙之时,更是放下了所有的伪装,不再隐藏自己的冷酷本质。
社会发展的铁骑滚滚向前,它不曾为任何人停下脚步,更不曾低头聆听弱者的声音,巨大的社会现实就像一道鸿沟,横亘在张保民和昌万年之间,也横亘在两个对立的阶级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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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张保民将自己的所有诉求都刻在自己的拳头上,所以影片是一直暴烈的。可在他更深处的底色却写满了悲凉和无可奈何。
无法发声的张保民正是代表着那些逐渐丧失话语权的边缘群体。他们在面对社会的不公时,有效的伸张被忽视,只留下了肢体举动作为自己展示诉求的唯一武器。
当张保民对着这世界一次又一次的举起拳头时,我看到的却只有边缘群体的迷茫和无力感。在他看似凶狠的外表下,希望却一点一点被抹杀。
这部电影不仅仅戏剧化的讲述了张保民在寻找儿子的途中发生的故事,更表述的是当今社会小人物的生存困境。在他的身上,我们更多关注到的是这一批小人物在与社会中掌握更大话语权的上层人群的矛盾。而张保民的儿子张磊就代表着这群人的明天,上层建筑不管边缘群体生存状况,更是将他们的明天无情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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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失语,中层失德,上层失信,人间失格。
忻钰坤的这部电影,就像一把尖刀,挑开了这社会最无情的伤疤。
个体之间,群体之见,阶级之间的矛盾在电影中暴露无遗。太阳下赤裸的问题刺痛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心。
张磊拉着媛媛站在山顶远眺那个被工业化严重污染的城市时,阶级间的差异在孩子的身上又显现得微不足道。
当张保民回头凝视那个黝黑的矿洞时,黑暗足以将世间万物全都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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