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一度的樱花季。
茨木与酒吞沿着樱花盛开的轨迹,一路向北,饮酒赏樱。
酒吞童子难得没有提及红叶。
事实上,自从红叶破了魔障,跟随在晴明的身边之后,酒吞提到红叶的次数就逐渐减少了,反而时不时的用不被察觉的目光注视着茨木。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京都的平静被再次打破,追月神从异世召唤来的魔物,从逢魔之都开始向着京都攻进。
这次的魔物出奇的强大,从七角山一路势如破竹,玉藻前、雪童子、妖刀姬以至于大天狗等大妖被各个击破,凝重的气氛逐渐弥漫开来。
茨木镇守在大江山,没有因魔物的强大而产生丝毫动摇,却让姑姑将众多小妖带去了京都。
如果大江山没有守住,京都便是最后的一道防线,安倍晴明的能力还是受到茨木童子肯定的。
大战在即,酒吞去了红叶林。
红叶早已安排好枫林的事务,对着前来的酒吞童子款款一笑:“晴明大人在前方督战,红叶自然也要献出自己的力量。”
酒吞童子没有询问劝阻,将红叶带上了大江山顶。
面对随着酒吞童子回来的红叶,茨木也难得的没有出言不逊。
魔物到达大江山的那天,原本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然而随着魔物的到来,天空逐渐被一片黑红的血色覆盖。
酒吞童子看着逐渐靠近的巨大魔物,面色有些凝重:“红叶,你站在我身后就好。”
茨木童子冷哼了一声,说:“对,挚友的身边只需要站着我一个就行了。”
红叶淡淡的看了两只大妖一眼,没有出生回应。
毫无疑问,这只名为月之羽姬的魔物是十分强大的,然而最大的威胁却是她的能力对于神志的侵染。
即使三只大妖配合默契,持久的战斗之下,也难免显出几分狼狈。
随着时间的延长,笼罩在大江山之上的血月光辉逐渐浓郁,月之羽姬的力量得到了再一次的增强。
茨木一个闪身,躲过了羽姬的月之洗礼。
月之羽姬默默的注视着下方的几只妖怪,再次开始吟唱,然而她吟唱的内容却与几只妖怪之前听到的完全不同。
茨木神色一凛,将鬼火环绕在身周进行防御。酒吞童子握紧了酒葫芦,而红叶一旋身,身边漾起了一层枫叶结界。
然而月之羽姬的月痕·江山之傲,却具有无视防御的能力,血色的魔力直接作用在三只大妖身上,瞬间削弱了他们的妖力上限。
茨木童子的脸色瞬间一变。
还没等几只大妖反应过来,月之羽姬趁着正盛的血月,再次与月亮共鸣,结缔了血月之契。
与血月的联系增强了月之羽姬的能力,月之羽姬的攻击力与速度再次提升,甚至对于精神的侵染能力也得到了再次的提高。
妖力的下降让阻挡血月光辉侵染神志,也变得困难起来。
羽姬的月之洗礼再次袭来的时候,酒吞童子的甚至已经有些涣散,而妖力本就较低的红叶更是几乎难以为继。
面对攻击,酒吞童子下意识的挡在了红叶面前,却忽视了从身侧袭来的另一道攻击。
酒吞童子意识到危险,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
瞬间!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酒吞身前。
是茨木童子!酒吞心脏一松。
然而随即,酒吞童子的瞳孔便一阵紧缩,仿佛看到了极为震惊的事情。
月之羽姬的攻击笔直的穿透了茨木的鬼爪,击在了茨木的胸前,强大的魔力仍去势未减,直接穿透了茨木童子的身体。
月之羽姬念着月痕咒语的时候,茨木童子心中便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复活酒吞的代价,让茨木童子的体质水平急剧下降,只能依靠强大的妖力,如果妖力被削弱,茨木童子的弱点便会彻底的暴露出来。
果然,茨木心中不好的预感应验了,江山之傲直接削弱了茨木童子一半的妖力。
失去意识的最后刹那,茨木童子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与黑晴明最后决战的时刻。
晴明与博雅并立,与黑晴明战斗。
然而面对黑晴明的最后一击之时,博雅却因为挡在了晴明的身前而受了重伤。
当时茨木童子十分疑惑,于是便问了:“明明可以两个人共同抵挡的攻击,本来可以都只受些不算太重的伤便能够阻挡,为什么要独自抗下。”
在茨木的心中,与认同的人并肩作战是最高的荣誉,而躲在他人身后,则是一种胆怯的行为,至于将认同的人护在身后则更是一种不尊重。
面对茨木的问题,安倍晴明笑而不语。
而躺在榻榻米上,被包成了粽子的博雅则笑的牵动了伤口:“哈哈、哈、咳咳……危急关头哪里会想那么多,源氏上大江山退治之时,你要是那时在山上,也一定会护着酒吞,而不至于让他……”
见源博雅越说越嗨,晴明连忙杵了他一下,博雅立马闭上了嘴巴。
便对着回忆中逐渐模糊的画面,茨木童子的耳边响起来熟悉的声音。
“茨木! ! !”
看着茨木童子向后倒下,一瞬间,无法言喻的恐惧充斥了酒吞的心脏,身体深处升起了刺骨的寒冷,抑制不住的战栗血色逐渐在酒吞童子的双眼中弥漫开来。
向后倒去的茨木童子,是酒吞所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也是酒吞童子被困在血月梦境中最深梦魇。
酒吞童子即使曾经倒在了源氏的退治中,也依旧是孤傲的,而茨木童子是他孤傲的一生中所认同的为数不多的存在。
酒吞从未想过要保护茨木,而茨木童子也完全不需要他的保护。
换言之,酒吞童子信任着茨木童子。也相信,茨木童子有足够的能力站在他的身边。
然而酒吞却忽视了,这世间的任何事物,总有阴晴圆缺,茨木童子自然也有需要保护的时候。
酒吞童子刚刚复活的时候,整日浑浑噩噩,过去的记忆十分清晰,却总像是隔了一层膜。
明明是自己的记忆,却像是别人的记忆一样陌生,酒吞童子心底深处隐隐的生出一股抗拒。
唯有枫叶林中那片艳丽的的红,能使酒吞童子感受到生命的热度。于是,忍不住沉沦。
然而最终敲醒沉醉在酒中的酒吞童子的,却是为红叶破除黑晴明的魔障时,安倍晴明曾经悄悄对他说的一句话:“你知道茨木为了复活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你知道茨木为了复活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不,我不知道。
红叶身上被破除的魔障,仿佛也带走了蒙蔽在酒吞眼前的魔障。
明白了自己真正的渴望。
酒吞童子第一次不再抗拒,看向了在过去的记忆里无比鲜活的大妖,接受了他一同饮酒的邀请。
看着他惊喜的笑脸,酒吞童子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
是了,就是这样,这只大妖就该这样站在本大爷的身边……
血月梦境之中,
漫天的樱花树下酒吞童子静静的看着醉的东歪西倒的茨木童子,眼带笑意。
“你这么容易醉,还要拉我来喝酒……喝不了就别喝了。”
茨木童子眼角在意泛起了红晕,双眸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打、打败了月之羽姬……要庆祝,吾喝、喝……”
月之羽姬?
酒吞童子恍惚了一瞬,想了起来。
来自异世的魔物将血色弥漫人间,在大江山的最后一战惊心动魄,月之羽姬用出了新的能力,然后……
对了,自己为茨木挡了一下攻击,深受重伤,昏迷数日,醒来后便得知了月之羽姬被成功阻击在了大江山。
修养了数月,再次迎来了樱花季,酒吞便再次应了茨木饮酒赏樱之约。
自己怎么会突然忘了呢?
难道是血月之战的后遗症?
还没等酒吞童子想出个所以然来,茨木童子又仰头喝了一杯,把自己喝了个烂醉。
茨木大着舌头,结结巴巴的看着酒吞说:“吾、吾还能喝……”双眸迷糊,呆呆愣愣的。
“喝”字还没说完,余音便被茨木咽进了喉咙,茨木童子迷迷糊糊的歪向了一边。
酒吞哭笑不得的将他揽进怀里。
樱花烂漫,美的就像假象。
……
美梦总有醒来的那一刻。
月之羽姬放弃了仇恨,回到了辉夜姬的身边。
被困在血月梦境中的妖怪们,也逐渐清醒了过来。
漫天飞舞的樱花,破裂成了碎片。
酒吞童子睁开了双眼,眸中布满了血丝。
大江山一片荒芜,小妖怪们都还在京都,而酒吞童子神牵梦萦的那只大妖,也不知在何处……
酒吞童子在大江山找了两天,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找妖怪。
在大江山下,酒吞童子找到了昏睡不醒红叶,将她唤醒。
对于红叶的迷恋,不过是酒吞童子为自己的懦弱找的借口。
懦弱的逃避茨木的感情,也逃避自己的心,不敢面对茨木童子为自己付出的一切,却反而更深的伤害了他。
只希望,一切还不算太晚。
“茨木在哪里?”
红叶摇了摇头。
虽然红叶是最后陷入血月梦境的,却也是最晚醒的。
“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去找晴明大人问一下,他一定知道。”
酒吞童子没有犹豫,立刻转身向着京都飞跃而去。
他不想面对红叶。
在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意之后,酒吞便直接和红叶开诚布公的谈过一次。
但是毕竟自己为她造成了一些困扰,所以总是会下意识的帮助她一下。
然而在寻找茨木的这两天中,酒吞童子总会情不自禁的产生一种想法:
如果当初,没有去帮助红叶就好了……如果受伤的是红叶该多好……
这种阴暗的想法,伴随着遍寻不到的焦急欲燃欲烈。
酒吞童子不想面对红叶,准确的说,是不敢面对……
……
晴明的阴阳寮里,难得的十分安静。
小妖怪们没有玩闹,反而在忙碌着。
在血月之战中受伤严重的大妖大多在寮里治疗,战争时被送到这里的小妖怪很多,所以帮忙的人不算少,但是真正具有治疗能力的妖却还是远远不够。
酒吞童子来到阴阳寮里,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妖。
茨木童子受伤很重,且一直昏睡不醒。
为了复活酒吞童子,茨木付出了自己一半的妖力作为代价,虽然后来恢复了一些,却也只是不足原本的三分之二。
酒吞童子一直在茨木童子的身边守着,一天、两天、十天……一个月 然而茨木却一直没有醒。
晴明告诉他:“茨木童子身上的上已经痊愈了,他之所以没有醒,可能是陷入了血月幻境的残余影响之中了,月之羽姬也没有办法,只能靠他自己醒过来……”
晴明离开后,
酒吞童子沉默的坐了半晌。
第二天,酒吞童子将茨木带回来大江山上。
酒吞童子又开始酗酒,喝醉了就抱着沉睡不醒的茨木童子絮絮叨叨。
又是一天的清晨,
酒吞童子怀里揽着熟悉的身体,然而他眼中的世界,却如同褪了色的老照片,黯淡无光。
侧身轻吻了茨木的嘴角,本以为一如既往的得不到回应。
却没想到怀里的大妖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漾起了一层红晕。
“茨木?!”酒吞童子的声音很轻,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充满了惊喜与不确定。
茨木童子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犹豫着是该继续装睡,还是装作刚醒。
最终还是睁开了双眼。
鎏金色的眸子仿佛为整个世界染上了光彩,酒吞童子猛地抱住茨木,感觉自己拥抱了全世界。
——END——
自从血月事件之后,酒吞童子仿佛得了茨木被害妄想症。
与茨木童子比斗的时候,总是不敢用全力。每每遇到一些可能有危险的事情时,也总是小心翼翼的将茨木挡在身后。
茨木童子在沉睡时其实是能听到酒吞的声音的,也听到了酒吞絮絮叨叨的那些话,知道他十分后悔没有在血月之战中保护好自己,所以刚开始虽然有些困扰,但是感受更多的却是甜意。
但是很快,茨木的心中越来越产生一种手撕酒吞的冲动,比如……
“茨木,穿衣服这么危险,我来帮你穿吧~”
(`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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