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采蘑菇的日子里

        《在那采蘑菇的日子里》

        今晚陪女儿练习小提琴曲《采蘑菇的小姑娘》。这是我上小学五年级时，曾和同伴在哑柏镇参加比赛跳过的舞蹈。舞蹈老师徐燕平，是我眼里的维纳斯。她爱好广泛，能歌善舞，深受学生喜欢。我们经常偷偷模仿徐老师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

      有一段时间，徐老师感冒了，说话时总是先清嗓后蹙鼻，说话也带着极好听的鼻音。于是排练完舞蹈，我们这些舞蹈队的小姑娘竟然都不自意地模仿起徐老师的蹙鼻动作，说话都瓮声瓮气的。

      印象最深的是徐老师打乒乓球时的极致美。那个时候我常常和一群同学站在远处偷偷地看老师打球。记得她时常身穿一身清爽的黄色体恤，白皙灵巧的手灵活地挥舞着球拍，身量苗条，体格风骚，步法灵活优美。一个独角辫子腼腆地随着她优美迅速的动作微微摆动。徐老师的动作在我眼里早已不是行云流水地打球，而是婀娜多姿地跳舞。我时常出神地欣赏着，失神地幻想着，似乎自己一下子变成了那个漂亮、优雅让人羡慕的徐老师。徐老师每次发球时，右脚都要潇洒地跺一下地，这个动作我后来竟然无数次模仿，直至成为今天的一个习惯。

  每天下午放学，我们都会在徐老师的宿舍门前排练。徐老师的宿舍就在学校大门东侧，所有的班级列队从大门口经过，都会羡慕嫉妒地看看我们。我们也一边羞涩一边骄傲地接受所有眼神的膜拜。我们先参加三个校区展演比赛。每次比赛前，徐老师都要用她的擦脸油给我们“化妆”，并细心得地把我们平常乱糟糟的头发梳成统一的“阿香辫”。那一天，我们都觉得自己一下子由丑小鸭变身白天鹅了。参加完校区比赛，我们又被选上去镇上参加汇演，徐老师给家长建议，让我们统一做一套衣服，粉红色的舞蹈服，一套衣服15元，学校补贴5元，家长出10元，比赛结束衣服归自己。结果许多家长不愿意，说这种衣服平常没法穿，太浪费。徐老师费劲唇舌，最终还是有三个人从舞蹈队退出。我母亲起初也是非常反对的，但我软磨硬泡，答应每天放学编草席自己赚钱，母亲终于勉强同意。

        去镇上比赛那天，徐老师和李老师精心地给我们九个人化妆。化妆时老师还不断地夸奖我们九个一个比一个漂亮。老师夸谢彩虹天生丽质，肤如凝脂；夸鹿萍丽明眸皓齿，仙女下凡；也夸我眼如清泉，唇如樱桃……上台前，李老师对我们说：“孩子们，你们采过蘑菇吗?”我们点点头，我们都是经常采蘑菇的小姑娘，村子里的大森林里有我们太多的快乐。李老师又说：“今天，咱们就是通过舞蹈告诉所有人你们采蘑菇的开心，能做到吗？”我们大声呐喊“能做到！”徐老师也搂着我们说：“妞儿们，你们是全镇最漂亮的九个姑娘，今天所有的人都会羡慕你们，会用眼神赞扬你们。所以，在舞台上，你们一定要对台下的每个观众都微笑，一定要嘴角上扬面带微笑地感谢他们对你们的赞扬。”就这样，我们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小妞那天竟然在台上忘我地笑着，跳着……

      三十年过去了，当女儿再次拉起熟悉的曲子，尘封已久的曲谱又从我嘴里哼唱出来，那是徐老师的声音。在女儿的怂恿和鼓励下，中年的我在客厅跳起了采蘑菇的小姑娘……熟悉的旋律里，我似乎又看到了徐老师，又看到了一起跳舞的鹿萍丽，谢彩虹，刘磊，刘小琴……三十年过去了，我们几乎断了联系，但那一群穿着粉红色舞蹈衣，扎着小辫子，提着竹篮的采蘑菇的小姑娘，又笑着，跳着，朝我走来……

                                        2019.11.30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