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坐在医院的小花园里,静静地享受片刻的安宁,这种安宁来自我所处的空间,也来自内心。
经过长时间的内心争斗,我已经接受了很快就会手术的现实,静静等待那让我心惊胆跳的时刻到来,我无法预判那些恐惧的情绪,会不会在深夜,再次排山倒海地到来。
医院离家很近,昨天得知要住院,我第一反应就是,我要回家洗头洗澡,所以很晚我才入院,我原本以为可以直接休息了,结果值班医生又细细询问,做术前评估,开出了所有的检查安排。她的谨慎,让我非常紧张,内心那个“胆小鬼”一点点喂大,不断膨胀,让我几度想逃跑。
照着检查安排,护士又做了一系列常规检查,一番操作下来,我精疲力尽,原以为这样我倒床就能睡,谁知,我失眠了。大脑不受控制地浮现手术刀、剪刀、止血钳,人影浮动……我一定是类似的小说和电视看多了。
快睡快睡,睡着了就好,别怕,梦里没有恐惧!那一定很疼,是的,很疼,唉呀,我怕,怕极了,怎么办?无处可逃啊!两个不同立场的小人不停交锋,最后胆小鬼占了上风。
我干脆睁开眼睛,看着外面灯光通明的第一住院部(我在二部),从外面看,住院部修得可真漂亮,圆弧形,线条柔和,没有直线的尖锐感,让我心瞬间有了些安定,“有多少人在这里重生?但又住着多少像我这样的胆小鬼?不,他们都是勇士。”我迷迷瞪瞪睡去。
我今天一大早起来去机器上签到排号,上午的两项检查很顺利。参加单招并被顺利录取的女儿来看我,给我买了早餐,一直静静地陪着我。有女儿在,我表现得非常平静,不能让她看到我很怂的一面。
我的突然住院,让她懂事了不少。昨天她把家里打扫得很干净,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做好饭等我们,我交待的每日一篇也写好了……住院后,看到有些老人孤苦无依,排号签到找不到方向,我突然想,孩子不那么优秀,也许是另一种方式的报恩。
我做完检查,继续折腾社保。昨天因社保的问题折腾了很久,未果,今天又折腾半天,仍未果,最后得到的回复却是:成都社保得投保满一年才能报销,我还未满一年。我非常崩溃,内心仅有的一点耐心彻底耗尽了,我赌气说,不去了,不做了。
杨先生见状赶紧说,报不报销不是最要紧的,目前就是赶紧把病治好。我弱弱地说,花钱太多了……我明显底气不足,我突然想起无言姐姐的话,“像我们这样有病没法工作的人,一旦生病花钱就觉得自己是家庭的拖累。”
“人要紧还是钱要紧,只是你好了,钱我还会赚回来的。”杨先生说话时表情轻松,面带微笑,生怕我有心理负担。每次在我溃不成军的时候,总是杨先生替我撑着,感谢。
下午,好困,又担心睡着了医生来找我,不敢睡。这两天,原本有手机依赖症的我,突然不想玩手机了,不想写文,不想刷题,一副想彻底躺平的无赖样,我就这样被打败了吗?
我躲在床上,身体很疲倦,脑子很活跃,手术刀、止血钳、伤口……又上场了,我狠狠逼自己平静,就在我似睡非睡之际,坐在我床边纳鞋垫的阿姨走到门口,向另一个病友打招呼。
从她们的聊天中,我才知道阿姨和那个病友都是宫颈癌。那个病友状态非常好,她正在走廊上做些简单的运动,她女儿说她妈妈非常勇敢,一点都不怕。和我同病房的阿姨问她疼不,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事情到了身上,不要躲,开心面对……走廊时不时传来她们爽朗的笑声,真治愈。
昨天我向医生表达我的恐惧时,医助说,“你住进去后,你会发现你这个是很小的手术。”果然,我所了解的这层楼,很多都比我严重很多,看表情都比我淡定,我是不是紧张过度了?
小主姐姐曾对我说,“小雪,难过的时候抬头看看天,天空那么大,它能容下所有的悲伤和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害怕。”
此刻,我正坐在小花园里,树木葱郁,花儿娇巧,凉风轻拂,日子美好,我抬头望着大无边际、湛蓝深远的天空,天还没黑,半轮弯月不知何时挂了上来,恰如其分地温柔。
杨先生打电话给我,他马上给我送水果和牛奶过来,活着真好啊!有亲情温存,有友情呵护,有方向可去,有前程可奔,有文字可写……
是谁留言“我在你身边,别怕!”当我打出这句话时,眼泪瞬间滑落。这几天我收到了太多关怀和鼓励,我都记着的,就不一一点名了,感谢素未谋面的你们,小雪何德何能,能得到你们如此关爱?
该上楼了,今晚如果要继续表演恐惧,就坦然接受吧,变勇敢也需要一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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