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时身体单薄,经常伤风感冒,咳嗽,咽喉肿痛,或者狂流鼻血,直把我弄得疲惫不堪,满脸浮肿,全身更是软弱无力。
由于常年病病恹恹,全靠打针吃药才能保住我这条小命。后来打针吃药也不见效,妈妈为了医治我,不遗余力的找来各种偏方,熬红糖生姜茶汤喝。用未燃尽的煤火放入水中,滤出灰渣,妈妈含着这种滤出的清水,在我的手腕上,在我的后颈上使劲的像拔火罐一样的吮吸,然后吮吸了的手腕和颈部,看着就有一片红肿淤青,越是淤青,妈妈就会得意地说:看看,寒气多重!不过寒气逼出来,你的感冒就会好了。甚至她还去庙里求来燃尽的香灰,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带回家,和水一起给我喝。
02
这些偏方中,最有效的是母亲带着我,经常包着两把面条,去一个老人那里,老人会对着我的喉里,先用人们常说的豪猪刺在喉里一顿挑拨,我虽然痛得眼泪汪汪,但也要熬着,不能乱动,然后老人再对着挑拨的喉处吹黑乎乎的粉粉,吹进喉里的黑粉清凉又苦涩,要我坚持几分钟,不能吞,也不能吐,我只好僵在那里,像木头一般动也不能动,生生等着老人叫我:可以了,我才会如释重负。
每次生病,书也读不起,每天软绵绵的躺在床上,无助地看着忙忙碌碌的爸爸妈妈,有时候妈妈带我去老人那里,往喉里挑拨以后,再吹了药,那种苦涩经常令人作呕,但每次这样的苦痛难忍,于我倒是一种享受。
因为生病,父亲总爱抱着年幼的我,坐在火炉旁轻轻的说:爸爸好愧疚,没钱给你买棉衣,害你经常着感冒。然后亲着我滚烫的额头,紧紧的搂着我,任我在他怀中痛着慢慢的睡去。
在那风雨飘摇的日子,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有着父亲坚实的背膀,总是感觉自己被暖暖的幸福所萦绕,心里无比的满足和踏实,
03
9岁那年,父亲在县城离世,年幼无知的我和姐收到电报,匆匆坐了两天拖拉机从老家满是泥巴的路上颠颠簸簸的赶往县城,面对着裎亮的棺木中如沉睡一般闭着双眼的父亲,傻傻的茫然不知所措。
看着父亲离家几十年,终于回到自己老家的坟山上安营扎寨,可以静静地陪伴健在的父母安度余生。而我们却满含热泪,万般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跟父亲道别,这一离开,再见又要许久许久。因为年幼的我们虽然悲痛,还得回自己的老家继续学业。
所以每年的寒暑假,总想着去爸爸的老家看望埋葬在那里的他。可是每次来到县城,找到已经工作的哥哥,要他帮忙送我们去爸爸的老家,他总是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最痛苦的是他那满不在乎,厌恶的表情,让我感觉给他带来如此的麻烦而自责不已。但思念父亲又胜过一切,管他如何的厌恶,每年去探望父亲成了我们非常执着的梦想。
04
后来我到县城读高中,三个哥哥都已全部在县城工作,按理来说自应对我宠爱有加,多多鼓励才对,不知道是哥哥们心大还是原本就亲情淡漠,没有父亲以后,哥哥们总是特别厌恶妈妈和我们三姊妹,尤其是我在县城读书,一天在他们面前尽管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但他们厌恶的表情还是随着我一直晃来晃去,这种剜心的记忆,让我终其一生,也难以忘记。
05
哥哥开车,常年在外奔忙,休息时经常买好酒好菜来二哥处招待我,但总是喋喋不休,畅谈生活的不易,尤其政治教育还随时跟上,千叮万嘱的要我牢记,读书要认真,万万不能麻痹大意,为了享受一顿美味,我静静的点头应着,不敢随便回话。每次哥哥还会给我二十块钱,我小心又小心的把钱包裹起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轻易拿出来。
二哥生活规律,一日三餐按时吃饭,但向来拒绝有人打扰,有时候我实在想去好好吃顿饭,他总一言不发的在厨房皱着眉头忙碌,还坚决不让你插手,这种凝重的气氛让人特别不舒服,我忐忑不安的等他的饭菜上桌,本想几口吃完饭,早点逃之妖妖,不想二哥总是厌恶地端来碗筷,极不情愿的推到我面前,大吼一声:吃嘛!原本看着二哥一句话不说,还满脸厌恶的样子,心里就特别难受,再让他大吼一声,那种难忍的羞辱即刻涌来,连多呆一分钟都不行,只好满含泪水的匆匆逃走。
我大部分时间跟三哥住,他喜欢唱歌跳舞,约朋友,生活毫无规律,经常不在家吃饭。那时候只能煤火做饭,三哥经常颠倒黑白的生活,根本不会在意要不要管火炉,所以我放学回去煤炉经常熄火,为了吃饭,我又要开始把火炉发燃,经常发得满屋烟雾笼罩,我在烟雾中流眼抹泪,往往火燃了,上学的时间也到了,所以吃饭的事情自是不了了之,经常饿着肚子去上学。
最难忘的一次,我正在浓烟滚滚的燃着火炉,三哥下班回来,看着我满脸是煤,是泪,是鼻流,狼狈不堪,他老羞成怒,扔了5元钱在地上,狠狠地一走了之。
我好不容易发燃炉火,眼睛被浓烟熏得酸涩流泪,想着三哥无情的离去,我委屈得索性躺倒在地,痛痛快快的任由眼泪淌去。撒泼耍赖个够,一看上学时间也到,赶紧从地上爬起,认认真真洗了脸,拿着地上的5元钱买了一个煮熟的红薯,边吃边往学校跑去。
06
读书期间经历的苦痛太多,不能一一诉说,权当作生命中的尘埃,不用刻意去记,也不用刻意去忘,就让其全部消散在烟雨中,埋葬在记忆里。
参加工作以后才发现胃一直不好,心里知道终是读高中的时候常年饥一顿饱一顿,胃早就受损。
所以年少时的不安,潜移默化的迁移到了婚姻中,曾经工作在那荒无人烟,与世隔绝的地方,对婚姻不敢有奢望,不敢有梦想,一直柄着:婚姻不求有多好,但求和谐共处,相互陪伴,所以无论在婚姻中遭受到再多的委屈也不愿与人倾诉,独自默默消化。
但最大的好处就是自我保护欲极强,老公当兵出身,书读得太少,总是一副大男子主义。他希望我要做好贤妻良母,乖乖听话,稍有违抗,他便会恼羞成怒,无端的就开始对我指责。
这样的他和这样的我,存在着如此巨大的认知差异,所以难免有大动干戈的时候,我总是拼尽全力,一定会与他殊死搏斗,绝不退让,搏斗的过程中,我脑海里浮现的不只是老公,还有三个哥哥凶神恶煞的样子。
几十年来为了保护好自己,我就像一只竖着毛的战斗鸡,小小心心的守护着自己脆弱的内心,不想上前,也不想退后。
有一次看过一篇心里学的文章写道:童年缺乏安全感,必将用一生来治愈。才知道童年战战兢兢的阴影,终将伴随着自己的一生。
怪不得好多人会说,你总是满身带刺,一不小心就会伤及身边的人。其实我知道我有病且病得不轻,不过早已习惯把苦痛慢慢咀嚼,当成药来吞服,无需治疗。
【九洲芳文】投稿二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