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电话,父亲都会问我的事怎么样了。
我的事,指的是我再婚的事。他认为如果我不结婚,就是不合规矩的,如同浮萍无根。在他的观念里,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他认为我每天坐办公室,没事敲敲键盘打打电脑,日子吱溜就过去了。无所事事,我不再婚,就是吃喝玩乐混日子。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扭头望他,想解释一下。
他说你又没有体力劳动,不是吃喝玩乐混日子是什么?
无解,我只好摊摊手。
和母亲聊天的时候,母亲大都在说父亲的不好。爱发火生气发脾气。比如这样就发火,那样就生气等等。与父亲聊天,父亲说完我就说母亲,比如他觉得她变懒了,没有文化带不了孩子,而且对孩子要求特别严格之类的。
年轻的时候,他们俩每次从田里回来就要拉一车土,花了几年时间打下了很大的一片宅地。粗略算一下,一板车也就不到一方土,17米宽19米长1.2米高,夯实的土,得拉多少车......
他说那时候只要你勤劳,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我没有想过让他认同或理解我的生活和工作,我理解他就好了。很多时候理解也只是理解,并不会感同身受。认知差距这么大,我如何和他去讲述抑郁障碍、恶劣心境障碍、自闭倾向?如何和他去讲述内容、用户和体验?当年电视新闻里放做黄色网站被抓,他还打电话质问我到底做的是不是正经行业。
明年还清债务之后,我一个人好好就好了,让他们老有所依。这个依,是我,而非我的身份衍生出的社会关系。
封面图中的女孩子,在县城的医院里上班,每天的工作就是带着手套穿着自己掏钱买的医院指定颜色款式的羽绒服,在电梯里按属于这个电梯的三个按钮。我问她工作就是这样?她说就是这样。我说不无聊么?她说无聊啊,还不让看手机。
我回家给父母办农保,三叔负责这事,让我填个单子交钱给他就好。我说我没带钱,他说你个狗x的回来怎么不带钱,我说我出门从不带钱啊。然后我给他发了三个红包。
我站在村子中间的卫生院旁边拍了一张照片,我小时候的活动范围就只到这里了。去镇里的医院注册,赶巧人家下班,我就去找吃的,1元的两掺,三个饼我只吃掉两个。以前我能吃8个。
我不再属于这里了。所以家乡已经变作故乡。我不属于县城,那里只有父母孩子,他们不认为县城是他们的家。我也不属于扬州,那是扭曲我的地方。
父亲说,比起同辈人,我少吃了很多苦。如果让我选,我仍旧会是坚持不念高中不读大学。这样我可以在体力劳动者中做一个脑力劳动者。念了高中读了大学,我成了不便分类的其他劳动者。
人们大都怀念过去,这是情怀。而我不然,我不喜欢过去的一切,也不喜欢现在的一切。我不知道我属于哪里。
清野入维扬,一梦十年虬须张。何日安身立命了,还乡,陪公醉笑三万场。不用诉离殇。
坎坷泥泞路,桑梓垂垂垂他乡。不苟此身求独处,难忘,笑看他人比我强。家乡作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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