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给我发来一张黑白老照片。说是一个学生发给她的,让我找找哪个是她。
我打开一看,密密的全是人头。下面手写一行“八二届全体师生毕业合照”——果然是够日子的,我还没出生。
母亲是老师,一定坐在前两排的位置。分辨出哪行是老师后,我一个个地找。
没有。还是没有。
一个都不是。
随后我只能发散全场找。儿女对母亲的姿势总是敏感的,尽管老照片像素很低,但我还是一眼能从她的站姿认出了边上的那一位肯定是她。
什么?!
突然一股无以名状的惶恐涌上心头。
我死死盯着照片中的母亲——手中抱着的那个婴儿。
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哥哥吧?
一岁出头,戴着两端下垂的猫儿帽子,尖尖的下巴,脚上似乎穿着一双凉鞋。
依偎在妈妈身上,一双圆圆的眼睛睁大着,看着镜头,有些不知所措。
体重目测不超过30斤。
我的视线,舍不得离开他。我从来没见过他。
出事以后,爸爸把他所有照片都烧了。
我的眼泪下来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
认出后,我不晓得怎么回应电话那头的母亲。她在哭吗?
我轻轻地回了一句,“认出了。”
“手抱小孩的那个,对吧?”
“是的。”
然而,母亲接着回一句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这个是你吗?我觉得像,但时间又不对。”
我脑袋轰的一声。她怎么可能忘了?!
母亲没有痴呆,只有六十多岁老人家的健忘,但断断不至于糊涂至此。
我试探一句,“是哥哥吧?”
“我觉得不像,你小时候是戴这帽子的。”
我稍松了一口气。
母亲还记得,只是忘了一些细节。
照片中的小孩,绝对不可能是我。
我回应母亲,
“其实我也觉得那个像我。(笑脸)”
关掉微信,我重新打开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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