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早晨,我们要上早操的。
全校学生以班级为单位列两队,围着四年级教室前的大空场子跑步。学校没有像样的操场,这个中间长着三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的空地就当我们的操场了。学校也没有专职的体育老师,教三年级和四年级的两位数学老师就兼做我们的体育老师了。三年级数学老师瘦瘦的稍微年轻些,不过他整天动作迟缓老气横秋,还穿一身灰白的中山装,与年纪老的教师也没有多大区别,说他年轻就是因为他的头发长长的乌黑发亮。他不仅教三年级数学、带操还兼着全校的美术课,学校的黑板报每次都是在他的指导下进行更新的。
四年级数学老师是我们学校年纪最大的,他高高的个子上一颗聪明绝顶的脑袋特别显眼,由于后脑勺很长很长,远远地看,整个脑袋像是横放在脖子上的,脸的一面倒是平整,就是皱纹太多。别看他长得粗犷了些,他在我们学校却是最富有才华的:既教数学、带操,又教我们打算盘,还教我们写大仿。我们描摹的大仿交上后,他总是认真圈阅,用毛笔醮着红墨水把其中较好的字圈起来,以示鼓励。到今天,我都是敢拿毛笔写字的,虽然写不好,但我知道,这是他老人家的功劳。
八
四年级我们开始上夜校。
吃过晚饭,同学们背着书包端着用空墨水瓶改制的煤油灯从村子各条胡同里汇集到教室来。于是,原本寂静空旷的学校里又有了生气。昏黄的小油灯照亮了教室,倒显得校园更黑更静。同学们读课文写作业,熏得鼻孔乌黑,第二天早晨咳出的痰也是黑的。
上了五年级,我们晚上就用上了汽灯。这可是“高科技”,班上年龄大的男生负责换灯罩、点汽灯。灯罩是一种特制的纱网,燃烧过的灯罩非常脆弱,一般情况每天都得换新的,如果运气好,一个灯罩也可能连用几天。如果运气不好,一天光点灯就得浪费几个。不过,点着的汽灯非常亮,挂在高高的屋梁上照得整个教室如同白昼。同学们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光明,都紧张而安静地学习,只听见汽灯工作时发出“嘶嘶”的声音。
村里只有这一台汽灯,村民家里都是用煤油灯。大多数煤油灯是人们用玻璃瓶子改制而成的,也有的家庭用的是罩子灯,因为加了像花瓶一样漂亮的玻璃罩子,起到了聚光的作用,就显得比自制的土灯亮了许多。罩子灯的焾子比较粗,是可以用底部的螺旋钮往上旋的,不像自制的灯焾子细,得用粗点的针一点一点往上拨。有的家里两种灯都有,光自家人在屋里时,就点小土灯,有外人来串门时才点罩子灯——这样既有了面子又省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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