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

在人间

出生的时候，因为身子骨太弱，医院医疗条件有限，连医生都觉得这个孩子很难带活。多年以后，外婆得意的对我说：那时你就跟一只猫似的，又瘦又小。是的，外婆抱着我回到了乡下，那个养活我的地方。

抱回去了，村里也有带孩子的妇女，给我喂奶，吃一口吐一口。米养人呢，外婆把米煮成米糊，一调羹一调羹喂我，终于把我抢回来了。

六十多岁的外婆是不用参加村里的劳动和生产的。自家有两个菜园子，外婆从春天到冬天都在菜园里忙活，自家的菜是不用买的，省了一大笔开支。这几年，每到夏天，一天一只小香瓜或黄瓜，经常是早上外婆去菜园子回来，带着小香瓜或黄瓜，到家丢给还在睡觉的我，这时往往不及洗脸，抓起瓜果就往嘴里塞的。养了几只鸡，有时也会养鹅。鸡蛋多是给我吃了。鹅蛋因为数量少是舍不得吃的，一般是拿到圩镇去卖掉或者留着孵小鹅。四十多年了，炒鸡蛋的香味记忆犹新。

外婆是极宠溺我的，那时外婆一人在家，大队农活是做不了的，外婆和我的生活基本靠父母每月从菲薄的薪水里扣出一点来。因此外婆手里基本没有闲钱。跟大部分村民一样，一年到头，也就过年才有荤菜上桌。偶尔也有例外。

住在一起的邻居也是亲戚，亲戚家有五个孩子，老三是个女孩，和我一般大，其余四个都是男孩子。

老大比我大了十来岁，老二比我大三岁左右吧。两个哥哥都是典型的农家孩子，爱玩爱闹，不爱读书。那时老大已经在村里干活了，老二在读书，有一年，居然得了一张奖状回来，大人把它贴在墙上，我们也跟着光荣了许久。后来，老二还是中断了学业，他说道，拿起书来就头疼。

老大老二尤其是老二，喜欢去抓鱼，找到一段小水沟，留个十来米，两头用泥巴堵住，一头一尾各站一人，用簸箕把水沟里的水戽干，小鱼留在水沟里，等着你去抓。运气好时，两个人能能分个一斤两斤。老二不但喜欢抓鱼，点子也多。早春二月，渠道放水，老二会在渠道中间放鱼篝，这种鱼篝嘴大颈小肚子大，往渠道里一放，用水草泥巴堵住鱼篝两边空隙，渠道的水全部留经鱼篝嘴，水里的鱼进了鱼篝就出不来了，第二天一早就去取鱼篝，往往收获不少。鱼篝里的鱼干干净净，活蹦乱跳，最是惹人喜欢。我因为年纪太小，他们都不带我去抓鱼。每每有收获了，老二都会拿碗装了几条鱼给我们，外婆推辞，老二就说“四婆婆，就几条鱼，没花钱的。”外婆收下鱼，或水煮或红烧，多是我吃了。

有一天下午我洗完澡，老四来叫我，说是他二哥去抓鱼了，我跟着他一起去找二哥，果然二哥他们在戽水，我就站在水沟边上，这时另外一孩子绕到我身后，突然对准我的耳朵大叫一声，一惊一乍我掉水沟里，爬起来满身臭水泥巴，哭着跑回家，回家外婆抓住我一顿好打，刚刚洗的澡，衣服还没洗，你又弄了这一身脏。

那年春天，老二叫我去抓鱼，就一条件，只能看，不下水。他说他看好了一地方，准保有鱼。

这条水沟又宽又深，老二和伙伴两头堵水都花了不少时间，脚上抓下来的蚂蝗有手指粗细，吓人。这时天下细雨，风一吹，细雨犹如薄雾一般，这薄雾飘着，我们都戴着斗笠，细雨落在脸上，麻酥酥的。这次收获大了，总得有七八斤黄芽头，我也分得不少。回家后，外婆用香葱蒜头辣椒干烧了一锅，吃了好几餐。

后来年纪稍大，自己就一人到处转悠，到山上找野果吃。到外婆菜园里找瓜果吃。有一次到隔壁大队的田里偷吃他们的嫩豌豆被发现了，大人们追了我们好远没有追上，但是他们认出我来了，说是要来找我家罚款。外婆和村里的大人出面了，就几棵豌豆，值得你们这样追究？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七岁那年春天，一个人在村后小山坡上玩，山坡脚下有一深沟，春天里水多，偶然发现这水沟里有泥鳅，赶紧回家拿簸箕和鱼篓，在深沟低处，用簸箕拦着流水，泥鳅持续不断的进入到簸箕里，把簸箕提起来，泥鳅倒入鱼篓，然后继续拦水装泥鳅，这一天收获了七八斤泥鳅，一时吃不了那么多，外婆把泥鳅用火焙了，做了泥鳅干。

几年的农村生活，在这年夏天结束了，我回到父母身边，开始了城里和求学生活，还记得那年泥鳅干都还没有吃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