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在人间

作者: 折漪 | 来源:发表于2020-03-19 15:43 被阅读0次

昨天晚上我看了一个节目,叫《人间世》,里面讲述了一些濒死的患者的事情。一些得了绝症的无法医治的人被安置在了临终关怀病房里,那里有护士和医生定期的陪伴和观察,他们得的是绝症,基本没有痊愈的希望,才会往那个病房里送,所以他们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但是在他们眼睛里我看到的不是绝望,而是另一种希望,一种对下一代的期盼,还有对生命的乐观。即便就要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但是他们的眼睛里很少出现泪水,相反,而是笑意。他们在那段日期里,也会起笔写写日记,静坐看窗外的风景,也会谈笑风生,也会在同一个病房里偶尔开开玩笑。尽管他们心里比谁都要清楚自己这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存活的日子,能有力气体验剩下的日子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这个世界给他们的恩赐了。

《人间世》里那些白花花的床单,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各式各样的医疗器械,冰冷的白色墙壁,光洁的地板,仿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熟悉的医院环境让我想起了我生病的那段时间,整日躺在病床上,唯一能见到的景色,就是医院窗户外面的阳光,正是那段时间让我第一次觉得天空比任何时候都要美,清晨窗户外面的阳光慢慢的洒下来,由于我的床位靠中间,能晒到太阳的机会并不多,我总会贪婪的享受每一丝偶尔漏掉的阳光,傍晚会有彩色的夕阳,静静的躺在窗边,像手机上专门设的壁纸,也像静静躺在床上的我。那是我唯一能看到的景色,整日躺在床上,感觉背部都完全贴合在床上。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别人来帮你完成,没有自理能力,那段时间觉得非常痛苦。所以我甚至不能想象那些在临终关怀病房里,整日躺在床上一躺躺几年的病人们是如何度过那些艰难的时期的。

每次在看到节目里有一位老人因为绝症而去世了之后他们的子女的生活样貌。我都不免想到自己的父母,会想到当他们有一天离开了我以后,我将会如何生活,每每想到此,便觉难以呼吸。没有他们的世界我该如何独自生活下去?他们大概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是这世界上唯一能够不计回报的,无私的爱我的人。无论我什么时候受到了伤害,无论我活得有多狼狈,无论别人怎么嘲笑我,他们永远都是我避风的港湾,他们永远会对我说,“没事的,这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一旦他们离开了我,这世界也便只剩我一人孤身奋战了。但是生活还会继续,地球依然那样转,地球已经这样转了那么多年,从来不在乎任何一个生命的消亡,只是我在乎罢了。当然,我们所有人最后终究都会走向死亡,不过是早晚罢了,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注定会有这样的结局,谁也逃不掉,所以我们必须学会独自面对一切。

从深沉的思绪里拔出来以后,又回到了电视上正在播出的《人间世》,看到这样一家人,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儿子是大学生,父亲患了严重的病,那天复发了,母亲赶去医院的路上不幸出了车祸,左腿骨折,父母同时住院,对儿子来说,如晴天霹雳一样,当被告知父亲将不久于人世时,想必儿子也觉得天要塌了,沉重的思想压力可想而知。当他那一刻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忽略了多少父亲的瞬间,他说他与父亲沟通甚少,也互不了解。但就在此刻,当他看到瘫在床上的父亲,因为病痛折磨得面目全非,他觉得只要父亲好好的活着,什么都值。父亲走的那天,丧事办得很体面。灵堂里布满了哭嚎的声音,但他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有掉,表情呆滞。只是当父亲棺材被抬走,铁门重重把他和所有的哭嚎声关在外面时,他抓着冰冷的铁门,跪了下去,像火山喷发一般眼泪全部倾倒出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撕扯着,大喊着“爸!不要离开我”。

那一刻我明白,真正的绝望是没有眼泪的,绝望是隐忍的,只有到达了一个情绪的爆发点,眼泪才会喷发。痛苦又无奈,因为生活还要继续,生老病死已经是自然界循环了多少年的自然规律了,谁都无法改变,哪怕是自己也会有死去的那一天, 每当我想到这里,不禁会问人活着一生到底要做什么才能有价值呢,才能使自己的这一生不白活呢。

我生病的那那段日子其实并不长,约摸有一个月吧,但是对于我这种从来没在医院住过院的人来讲是很长的。我至今还能回忆起那段时期的痛苦状态,直到那个时候我才能体会到,身为一个病人的痛,当你在床上躺着动都不能动的时候,你会发现原来平时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是那么幸福,原来平时能阔步走路都是那么幸福,能用脚去丈量世界,能用手去触摸每一片绿叶,都是足以欢喜很久的事情。

那段时期痛苦的同时也教会了我很多,可能很多时候人的成长都是在痛苦中磨砺出来的吧。那段时间才觉得,我以前浪费了很多珍贵的时光,能坐在教室里学习多么幸福呀,能自己动手吃饭多么幸福呀,能动手去为自己梳妆打扮又多么幸福呀!

同时我也觉得很羞愧,羞愧就在于我的父母他们日日夜夜的陪伴。因为医院里没有床位,他们只能租那种交叠式的10块钱一张的床,每日晚上把它张开躺在上面。我没有睡过那种床,但是我看着就觉得很心疼,薄薄的一层布就在那个铁支架上摇摇晃晃,感觉不睡好的话很可能会塌掉。每次夜晚他们可能要起好几次,因为我可能会疼醒,然后要求翻身,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一句不耐烦的话。甚至每一餐饭都必须让他们喂到我嘴里去,。那段时间父母陪着我浪费了很多他们的时间,妈妈总是为我洗澡擦洗身体换衣服,而爸爸天天早上为我们买早餐,晚上起夜来观察我的情况。

依然记得当我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我哭了,深深的哭了。我的爸爸满眼都是怜悯和愧疚,可是他愧疚什么呢?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他的眉都皱到了一块去,紧紧握住我放在病床边沿的手,用他的手摩挲着我的手,同时轻轻拿起我的手放到了他的嘴边,轻轻的吻着。他对我说我知道你疼,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可能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深情的父亲了,我知道,他的心比我还疼,甚至远远超过我的疼。后来慢慢的医生告诉我,我可以下床活动了,那一刻我真的开心到不能自已。后来能下床走动的日子,依然是父母一步一步的扶着我走的,父亲也时常找医生一遍一遍的问我的病情。

由于父亲因为常年工在嘈杂的环境工作,导致听力有些受损。别人说话他有时候不大能听得清,所以当他每次去问医生关于我的病情的时候,医生会不耐烦地在他耳边大声嚷嚷,像饿的发慌的黄牛一般。只有他自己不厌其烦地笑脸相迎,依然耐心的询问,而这才是让我最心疼的。

《人间世》里临终关怀病房里的医生都无比清楚,医治对于这些病人来说已经是无用的了,但是关怀依然是有用的。他们陪老人过节,给老人讲故事,认真聆听老人讲自己的故事,给予他们真心的慰问和关怀,给老人以精神鼓励和心理安慰。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让他们安心的走,让他们在这段痛苦的时期里,能够保有一丝欢乐。

但并不是所有医生都像我们说的那样妙手仁心,你不是所有医生都能扛下这道德的大旗。

由于我的手术在这个医院里算是一个很大的手术,我的亲戚和父母都担心我的手术做不成功,再加上那家医院对于这种手术的经验不多。所以托人让这个医院里相关方面的专家为我做这个手术,当然而没有让我的主治医生帮我做。

也不知道是想多了还是怎么的,做完手术以后,每次问他我的病情,他都淡淡的简略的回答,而对于同病房的其他人好像热情许多。我以为是自己的感觉错了,太过敏感,但到后面,每次问他我的病情,他好像都漠不关心。

最后由于床位紧缺,不停的催我们出院。由于我刚做的手术,不能受到旅途颠簸,也不能久坐,只能坐专车回去,而安排的专车在第2天。我爸爸央求能不能在第2天再走,并向他说明情况,可是医生漠不关心的回答不能,迫不得已我爸找了家旅馆在旁边,他们扶着我去那家旅馆过了一夜,几乎是被他撵出医院的。

好在同病房的几个人都非常好,有两个阿姨时常关心我,给我提建议,我妈还没来的时候,也会帮我洗洗头,时常跟我聊天,给我一些吃的。他们真的是很好的人呢,即便是我生命中匆匆的过客,但她们的好也永久的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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