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文件夹,起身拎起公文包告别协助办案的检察员,他出了C县检察院大门。下午四点多钟街上热闹起来,马路上车辆穿梭,人行道上放学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安静的街道瞬间有了活力。昨天下午接到通知为正在手中的案子来C县取证,当晚出发达到时已是子夜时分,今天一早开始办案连着中午自此刚刚结束。身心疲惫本想去招待所早点休息,双脚却不听使唤转换了方向。这座江南的小城真是秀丽,被连绵的群山环抱怀中,古运河从东穿流而过。
钟声!
来自寺庙的钟声悠远空灵,冥冥中召唤着他寻到了上山的小道。不曾想小城边上竟然有座千年古寺。几个老者正从山上拾级而下,这时上山的除了他已没有别人。
他一定得去!
寺院的钟声是埋在心底的幸福,也是多年不敢触碰的疼痛!
发乱谁料理,
托侬言相思。
还君华艳去,
催送实情来。
那一年,在北京求学的他终于接到了苦苦等待的她的来信。展开信笺,除了这首小诗和她的落款再无多余的一字。他小心翼翼地捏着信笺双手紧紧按住心口,以防狂喜的心不受控制跳出胸膛。她同意了!近一年的狂轰滥炸没有白费,她终于向他敞开了心扉。
五一假期一到,他买上车票直奔上海,那座他没有去过但心心念念的城市。北京,上海,他多次在地图上查询这两座城市的距离,一千两百多公里,那么遥远此刻变得触手可及。几天的假期他俩逛遍了她的校园逛遍了大街小巷,最后坐车去了几十里外的一座城市。听说那里有座古寺,寺里有座月老祠,相传只要挂上同心锁两人就可以永远不分离。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棱,江水为绝。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寺院的钟声响起,他们各自手执一把铜锁,交叉锁在月老祠外的铁索链上。拔出钥匙,扔进滔滔流淌的河水中,然后笑着看着彼此,一同念起这首很俗的诗。他俩同是高中文学社的社员,这首诗曾被作为编辑的她选登在了以“爱情”为主题的那期社报上。看着那期社报开头的这首诗,他迷惑了,平时的她看起来柔柔弱弱,怎么会选择这样一首气势雄放、撼人心魄的诗歌呢?
江南的秋天来得有些晚,已是十一月中旬,爬坡到一半后背竟嘶嘶冒汗。坡道两边树木繁盛,枝叶还是郁郁葱葱。林间小鸟扑棱,不时从一处枝桠飞往另一处枝桠,带着悦耳的鸣叫声。
静。
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顶,一座寺庙赫然出现在眼前。门前两株高高的银杏,满树摇曳的叶片——边缘泛黄,夕阳下散发出绚丽的光芒。
喵——
门里窜出一只猫儿,黑白相间毛色发亮。它步态优雅来到银杏树下他的脚边,匍匐在地上轻轻蹭着他的裤脚。他弯下身子伸手撸撸它的脑袋和脊背,小猫发出惬意的低吟。
“施主,天色已晚,小庙不再接受香客,请回吧!”
柔柔的女声,纯正的普通话。他抬起双眸,放眼看去,门里站着个身穿黄色僧袍的女僧人。
“青梅,是你吧?”他压抑着奔涌的血液用家乡话小心问道。
她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关上两扇大门。
没错,是她!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嘴唇,那样的身形!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成了出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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