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图书馆走出,天色渐晚,灯火明亮。
人影稀疏,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觉得自己像个英雄。但却是个孤单的英雄。但这英雄,也只是自己的英雄,这么说绝没有什么顾影自怜,也不是仿效古希腊的那只水仙花。不过是有些“前不见古人”的感慨。
如果认定人在时间和空间是孤独的,那么他的心灵一定是孤独的。繁星闪亮,但又怎比的人间的灯火辉煌。星辰是孤独的,因为彼此距离遥远,若是有幸拥抱彼此,也是最后的一瞬。而自诞生以来,漫无边际的在宇宙游荡,许是也忘了何时而生,何时将亡。于是便从时间角度来看,星辰也是孤独的。
但星辰很幸运,它不知道自己是孤独的,而人类知道。
人类的可怜之处在于,自己知道自己的孤独。但又无法互相理解。勉强装作不孤独的模样,去欣赏他人的孤独。
我曾听说,有人会爱上自己的影子。但那是狭窄的爱,只是欣赏自己的孤独。真正的爱,是要去欣赏整个世界的孤独。倘若只流连于自己的影子,那是算不上博爱的。
我喜欢影子,但不仅仅局限于自己的。
夜晚,宿舍的白墙上,随着月光或是建筑抑或行车灯光,苏东坡的那“水中藻荇交横”总是引我流连,总是要伫立许久,不舍与之分离。
影子,总觉得它是心灵的对外投射,人的心仿佛就该如此的,是那样的深邃。
只有在影子中,仿佛才能与万物交融于一体。我做什么,它便倍伴着我。我去上学,它便和我一起拿着书本,我去演讲,它便和我一起挥舞手势。我面对着光芒,它便在我身后伫立,我背对着灯火,它便在我前方指引。仿佛,我是它的影子。影子才是真实实的可爱的人。
是啊,最孤独的时候,影子还在那里。
我曾经写过一句“松影森森,惆怅隐三川”的诗句,说的是,当风儿抚及松声音如同流水川行,我的惆怅也隐匿其中了。其时,并非心中有着多少难遣的情思,也没有什么惆怅要寄寓在影子哪里。不过“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而今每天从日光下走入影子的阴凉中,好想扑在影子怀中。也许,你就是我的那一片森森的松林吧,你守护着我的心田。是我的倾诉者,是我的守护者。
最幽暗的密林,微光是无法斑驳而入的吧。寄寓在密林中的惆怅,也会因一片灰暗,使我默默遗忘吧。
你便是我的密林,你便是我的徜徉,你便是我的影子。
所以每每此时,到了亭午时分,恍惚间就迷失了,不知,这是在哪里,我又该去往哪里。
影子在我的脚下,脚下的路,我要一个人走了。影子仰望着我,而我又应该仰望谁人呢。
天穹仿佛成了一盘沙拉,这边呢,好像是甘蓝,暗暗的青蓝色调成底色。那酱淋淋洒洒,朵朵绯云,美味极了。阴翳的云影,那是我在人世间的行船,乘此,我便又要去追寻所远方了。
如果你是大树,那我渴望成为一片叶子,
该从哪里回宿舍呢,嗯,便从静湖走吧,心中思忖着,边感受着微寒的风,一步步量着下一棵行道树的距离。若是心中没有所爱,空空荡荡,每一棵树的距离都是那么遥远。倘如心中有了牵挂,有了羁绊,眼中的人就像天边的云儿般,抬头望看而去,便是一阵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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