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一只爬蚱在涂满绿漆而有些破旧的车上慢悠悠地爬着,弟弟在一旁睁着好奇的眼睛,右手拿着一个很细的枝条把它像乌龟似的翻过身去,周围的空气仿佛变成凝滞的海洋把爬蚱吞没,它只是不停地在原地摆动着四肢。
这只爬蚱的出现是一场美丽的意外,那是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弟弟扛着一根长棍兴奋地在林间寻找着爬蚱皮。而在高处的爬蚱无论是否蜕变都被眼睛所散发的激动所射杀。它在一个凸起的枝头上正期盼着以后能在茂密的森林中放声歌唱,不料直接被木棍硬生生地戳下去,那不是蝉皮落地时的近乎寂静的声音。弟弟二话不说,弯腰迅速地拣起来,放到塑料袋中。
回到家后,弟弟的嗓门明显比之前大了一些:“哥,我捉到一只爬蚱。”我从堂屋里出来,而他已经把密密麻麻的蝉皮倒在水泥地上,那只爬蚱被他轻而易举地放在右手里。
他笑嘻嘻地朝我走来,右手快速地往我眼前一闪,我赶忙退后。
弟弟看我害怕的样子说:“哥,爬蚱一点儿都不可怕,它是不会挠人的。”
我苦笑着:“如果我是一只鸟,那我肯定爱死它了。”
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些事物看得多了就有可能进入梦境之中。我很佩服那些每天都能做梦并且还能够隔夜自动续梦的人。只是若每天都是爬蚱的身影,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那只爬蚱又重新被弟弟“拨乱反正”,它重新在车上自由活动了。黑夜逐渐降临,黑色是爬蚱的保护色。没有人能够再注意到它,没有人能够干扰它的蜕变,没有人会对它变成蝉的过程指手画脚。爬蚱在能够飞翔之后变化的不是人类赐予的名字,不是引得阵阵掌声和称奇的赞语,而是一种在结束生命之前完成种族所赋予的使命。
当太阳把第一缕阳光投射在车胎上的时候,它犹如披上了紧缩的青衣,身子发白但眼睛乌黑亮丽。弟弟起床后拿起手机拍个不停,我很好奇整整一夜的时间它为什么没有能够褪去青涩而飞走?
“咔嚓”声不断地响起,总以为照片是纪念的绝妙方式,后来才明白如果看到后不能够重新带入那个值得纪念的时候,照片不过成为一个空洞无力的载体罢了。
错过了黑夜掩护的最佳时机就要接受惩罚,爬蚱所犯的错误是致命的。现实之所以残酷或许是因为它没有在无尽的黑暗中没有把握住时间从而失去了暂时飞行的能力。
蝉不会知道,太阳是被饥饿的公鸡叫醒的。如果杀戮是解决生命的最佳方式,那么心是否在见怪不怪中逐渐冰冷而难以激发热情。正如那些罪犯一开始杀人的时候通常会有些恐惧和忧虑,但随着杀人的次数越来越多就不再害怕,后来还会在杀人的时候感受到快乐。
餐桌上,弟弟说:“哥,今天的鸡蛋真好吃,你尝尝?!”
悲蝉
悲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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