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默最后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寝室,窗外照进来的光落在青黑色的墙纸上,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明明光在周遭萦绕,却看不到尽头。
祁默又是最后一个离开寝室的人。
每次逢年过节,他都要留到最后,关上窗,拉上电闸,检查一下水管,最后再看一眼堆叠整齐的床铺。转身,离开。
像一个简单重复的程序,只不过,这将是最后一次完整的运行。
向宿管阿姨道别的时候,祁默突觉怅然,藏在心里绵延无尽的落寞突然像一头猛兽,瞬间攢住了他。莫名的离别情绪,总是出现的不声不响。
祁默闷闷不乐地走着,箱子拖在平地上发出阵阵噪音。
正前面的女生带着黑色渔夫帽,左前方走来一对情侣,男生将遮阳伞高高地举在头顶,一边笑一边说话,刮来一阵风,右前方的女生白色的裙子飘起来。
发梢微卷的长发,瘦弱修长的身材,右手拉着白色皮箱,手腕戴着一串银白色手链,一个人。
祁默只觉得呼吸一滞。他抬脚跟了上去。
“嗨!”段周周,他在心里想,他的声音一定在发抖。
段周周啊
段周周大学一共交了三个男朋友,每次分手之后都会去自习室呆到晚上十点。喜欢白色,红色,绿色。不染发,只烫头,不打遮阳伞,皮肤白皙,脸上无痘。
有天祁默玩真心话,段周周这个名字在脑海中一晃而过,他惊奇地发现自己了解她很多事,比如她笑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手腕又细又长。
第三次失神想她的时候,祁默觉得自己似乎,好像,坠入了爱河。
想起床,想上课,想看到她。
段周周昨晚一定熬夜了,她趴在桌子上睡觉,段周周穿了新裙子,段周周头上翘起了一根头发,真好看,段周周刚刚和一个男生说话了,段周周在笑。
段周周。
祁默在课本上找答案,一眼就瞥见写在角落里的段周周,旁边列了很多无名公式,密密麻麻地压在段周周的头顶,像戴了一顶皇冠。
段周周扬起笑脸,像一个小天使。
祁默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讲台上老师正在挥斥方遒,大谈国际贸易经济法,祁默站起来,从后门溜了出去。
段周周,你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学习了!
要一直走
祁默也不是没和段周周说过话。
那时他顶着强烈的倦意发呆,突然看见段周周圆圆的脑袋转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段周周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似乎更大一点,脸上还有几颗小雀斑。
“是你的吗?”段周周的手上是一根铅笔。
“嗯。”
和段周周说的第二句话就是现在,段周周也说嗨。
其实他也不知道段周周是不是认识他,就像有好几次碰见,她对着他微笑,他也不清楚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现在他和她走在一条路上,她在前面一下一下地走,他在后面一下一下地走,他可以跟上她的脚步,也可以远远地停下来。
好像做决定的永远是自己一样。
风在轻轻地吹,时间赶着行人一步步朝前走,祁默想,他不会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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