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想到要回老家,我的内心有一点点的兴奋。我问自己,为什么会兴奋?
从前,奶奶在的时候,回老家也并不是我多么惦记的事情,现在奶奶走了,我还有什么期待呢?
我说过,如果奶奶走了,我应该也会很少回去那里了。
以前,没有太多的勇气回去,大概是因为,内心还不足够丰盛的去迎接那些可能令自己感到难受的目光和闲言碎语。
而现在,自己不论是在物质,还是精神基础上,都比从前富足许多。我有了足够的能量去兼容那些自认为比我强大,而实际上却弱小的人。
这大概是心灵上荣归故里的感觉吧。
一开始,我以为,我怀疑,是因为我的虚荣心,想向别人证明,我比从前过得好。
但写到这里,我突然发现,是因为我的内心比以前更加强大了。我怀念我的奶奶!
我想多一点回到她曾经所在的这个地方,去感受她在的时候的气息,去留住那些星星点点的回忆。
同时,我也愿意我的孩子,能够多跟我回到我土生土长的故乡,让他了解和体验我童年所度过的地方。
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我的爱人能够跟着我回到那里,这样,我可以骄傲的告诉他,我是在这里出生的,我的所有的温暖的童年回忆,都是在这里,奶奶给我的。
事实上,很多的童年回忆,也仅仅是局限于我家门前的那条小巷子。以前的时候,它还很大,可是现在,我感觉我的心比它大多了。
它变得那样小,那样短,我心里挺有遗憾的,因为我再也找不到从前那种开阔的感觉了。我守在奶奶的身边,听着她跟我聊着她各种趣事和心情,我是最懂她的人,我是她最爱的孙女。
这条小小巷子现在已经容不下我。小的时候,巷子对我来说是大的,村子对我来说是大的,世界对我来说是永远都够不着边的。
而现在,在我的心里,世界总有一天是可以够得着边的。而这个村那么小,我却从来没有好好的认识过它。除了这条巷子之外,其他的一切跟我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棵大榕树,据说是经历过几代人的大榕树,其实跟我也没有关系,只不过因为它经历过几代人,让我对它产生了更多的神秘感和向往。
其实,我根本不认识它,但我却多么想告诉给别人听,这是一棵多么了不起的大榕树,它经历过多少祖辈的人,我的祖爷爷,爷爷,我的爸爸,他们小时候都在这里度过,玩耍过,这里承载着祖祖辈辈们的童年回忆!
但我对故乡的感觉,就如同我对读书的感觉一样,只有当我离开了读书时代,离开了校园,我才知道读书的意义有多么的深远。而也只有当我离开了我的家乡,这个小村庄,再次回到她的身边,我才知道我多么的不了解和不认识她,我有多么的渴望跟她有更深处的链接。
我从这里跟父母离开,走出去,带着不谙世道的状态,活了好些年。我不但对我的村庄不了解,我对我之后所去的城市,我的家庭,都处于一种无知的状态。
我不明白,我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单纯的过自己的生活?然而,虽然活得无知,却也能够在无知的状态里收获天真美满的童年,那时有喜悦,有悲伤,也有爱笼罩着。
我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认识自己,认识我的家庭,和这个社会。我已经能够有勇气去面对不同的人和事,有勇气回去面对那些曾经让自己感到负能量的往事。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家族原因,我觉得故乡失去了原来的样子,她失去了很多欢乐的味道,在我还没有机会好好认识她的时候。现在,我愿意再次回到她的身旁,愿意带着童年留存的爱,去搜索更多的回味空间。
记忆里,她的样子,充满了烟火气,有孩子们互相玩耍的欢乐景象,有老人们互相抢食给自家孩子们的场景,还有我的伯母,把已经积满了探垢的铁锅倒扣在田地里,用耙子把表面耙得光滑的生活碎片……袅袅炊烟,柴火的味道!
现在,她已变得跟从前很不一样。多年前,老人家们都爱自己住,奶奶也一样,她们的屋内发出的微亮的灯光,照亮着孩童没有温暖的心。此刻,想来令人无比的难受,因为如今已是紧闭着的房门,和门前的杂草丛生,安静得只能听见蝉叫的声音。
我在上班的路上,看着道路两旁的小草,想到那许多门前的满天星,这些美丽的野草,从前,我竟不知道,它们能开在我的家乡。我想,也许,这就是在我内心对她的回忆,所能做的最美好的点缀了吧!
让人感到安慰的是,站在公路旁,屹立在我眼前的,还是那座山。我以为一直走一直走,就能很快到达的大山。我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真正的到达那边。只记得奶奶对于我天真的想法,笑眯眯对我说:是的,很快就能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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