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命运老人
给了你选择的权力,
你会跟他做这笔“交易”吗?
不管什么时代,都有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一切全凭情绪——有时是自己的情绪,有时是公众的流行情绪——热情一过,就再也不知道自己该追随什么。
主流尊崇科学的时候,人们就丢下传统,追随科学;主流尊崇传统的时候,人们又否定科学,追随传统。因此世界总是纷纷扰扰,一会儿流行这个,黑压压的人群就跑去追这个,一会儿流行那个,黑压压的人群又跑去追那个。
很多人都折腾不休,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到头来却一无所获。也有一些人总是站在原地四处观望,不知道该去追什么才好,他们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此才会犹豫不决,始终拿不定主意。
其实,做任何事都要有度,过犹不及,所以所有聪明人都会进退得度,他们既不会一味地遵循古法排斥现代科学,也不会盲目地崇拜现代科学,置传统文化精华于不顾。他们知道,传统的东西既然能传承至今,肯定有它的道理,但他们也知道,任何外相都有当下性,不能直接在这个时代套用,值得我们学习的,是一种眼光和思考方式,至于如何将它们转化为行为和选择,取决于承载者自己的当下性。
所以,直接拒绝是愚蠢的,盲目照搬也不见得聪明,真正的聪明人知道该拿起什么,又该丢掉什么,他们永远不会跟随任何潮流。
潮流的本质是什么呢?无非是人的某些心念被叠加后,有了重量,于是显得很有影响力,能左右很多人的取舍和选择。但人的心念在随时变化,被叠加的心念也在随时变化,因此世界上的潮流同样在随时变化。世界总是变来变去,人们也在东奔西跑,跑到最后,终于不知所踪。与其说人在轮回,不如说人的心念在轮回,它一直主宰着人类,人类历史于是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人们迷在其中,一生又一生。
包括现在,窗外早就春意盎然了,四处都是红红的花绿绿的草和柔柔的风,但有些人内心的天空里总是充满了雾霾,一年四季都见不到阳光,阴冷潮湿,毒沼遍布。
我曾试着进入他们的心灵世界,那股霉臭的味道让我不由自主地皱眉和抗拒,肮脏浓烈的毒雾遮挡了视线,我极力地想要看清身边的人群,却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脑子也像生锈的机器那样,跟不上身边所有事情的运转。于是,我很快就从那种心灵空间里走了出来——你想,如果一个人长年累月地生活在这样的空间里,他能感觉到快乐、幸福和安详吗?
当然,这样的心灵空间不会凭空出现,它是心里的执著一点点积聚,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出现的必然结果。所以,心还是清新干净些好,不要有那么多的杂念和执著。安住在明净的当下,享受轻抚身体的每一缕微风,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真的不需要世界再给你些什么。
人会烦恼是因为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世界,所有行为都是听从念头的指挥。人们以为它们就是真正的自己,其实不是,它们只是一些来去无踪的念头,就像天上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但每一次的聚合,人们却都会信以为真。
很多读经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读经,手里拿着经典,心却仍被迷雾环绕,诵读百遍不求其解,放下经典,还是会跟随念头折腾不休。就连那发展和创新,说白了,也不过是一撮撮涌动的心念。
还是心止念息吧,心念消退之后,晴阳便会出现。阳光照射在阴暗的沼泽地上,霉臭的水洼渐渐被晒干,就会变成肥沃的土地。草籽于是随风散落,在这里扎根,高高的青草在风中像海浪那样摆动着身体,大自然的清新香气也随着微风四处流溢。阴暗的终于不再阴暗,反倒成了一种特殊的营养,让土地能包容万物的生息。
其实,不管什么样的天空都有天黑的时候,太阳总会走到地球的另一端,人生总会出现另一种颜色。但昼夜轮转之后,阳光又会重回大地,带来满目的灿烂和温馨。所以,天空出现什么景象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找到生命中的太阳。
本来就没有谁能站在善的制高点上,当你把自己放上神台,站在人类的顶端,就是你被全人类鄙视的那一天。但即使被全世界的唾星所淹没,你也不需要害怕和惊慌,只要等待和坚持,找到那盏无始以来燃烧至今的心灯,黑暗就会被驱逐,一个巨大的世界就会出现在你眼前。
世界可以寒冷,尘风可以呼啸,人们可以对你嘲笑、误解和轻视,将你放逐到世界的尽头,但你心中的灯不要熄灭。只要这盏灯不灭,你的世界就会有另一种温暖和颜色,你永远不会葬身于黑暗,也不会被冷风冻伤。原来,多少阴霾多少烟雨,无非是旅途中的风景,你也不过是一个岁月的旅人。
你曾在忙忙碌碌中寻找自己,在风起的日子里追逐落英,但如今,你的脸上不再有忧郁的颜色,你的心曲上已谱满了快乐的音符,你不再踌躇和停驻。每一个起风的日子里,你都会穿上最合脚的便鞋,沿着绵长的小道前进,在风儿的问候和洗礼中放飞心灵。你知道,此刻的生命,只属于你自己。
只是,你的心中还有白发的母亲,她站在门前的柳树下,举目远眺,为远方的你牵肠挂肚。也有你年迈的父亲,听说他疾病缠身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一看久别的你。于是,你拜托风儿送去祝福和思念,将心曲化为花瓣,一片片飘落在父母的掌心。
人生总有许多个季节,并不是四季轮番出现。不管你在哪一个季节,只要感受它独有的美就好。偶尔穿梭在桃花丛中,赴一场浪漫的约会,将脑海中那些浪漫的故事一一演绎。或是在月光下听虫子唱歌,看着一对一对的蝴蝶乘着夜色姗姗而来。于是,整个世界都静默了,似乎一切都凝固在这个时刻。
《爱不落下》 雪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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