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屋外正在冷风斜雨地飘零着小雨，屋内都冷嗖嗖的，屋外更是寒冷。家住林新小区的华云像往常一样在等儿子放学归来。可没想到从今晚开始，她将永远等不回来儿子了。
华云的老公秦世杰刚刚从外面应酬回来，喝了点酒，脸红通通地，回来骂骂咧咧，倒头就睡。六岁的小女儿也被华云哄得睡熟了。华云一个人在客厅等着儿子秦涛，因为有些冷，便站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快11点了，秦涛一直没有回来，刚开始的时候，华云以为儿子今晚放学晚了。
儿子秦涛在本市最有名的一所重点高中上高二了。按照常规是晚上10:00放学，回到家也10:30了，有时候拖堂或者是有时候放学晚了，也偶尔会有11点才到家的时候。
可今晚11点还没有到家，华云站在门口不停地张望，每次电梯一响，都以为是儿子回来了，打开自己家的门，却发现不是儿子。
眼看11:30来临了，儿子还是没有回家，华云有点着急了，开始打儿子手机，儿子也没有接听。
华云开始想，是不是儿子手机没电了，或者快到家了。
华云一时找不到儿子，赶快去班级微信群里艾特班主任，问今天晚上放学有没有延迟？班主任还没出来回答，群里有家长回应说：“没有啊，孩子们都是正常十点半到家的呀。”
华云在微信群里打出一串话：“我们秦涛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到现在还没到家呢，打电话也没人接听。”
华云在群里说完这话，着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这时，电话突然响了，以为是儿子回电话了，她赶紧接起电话，一听不是儿子，而是班主任钱老师的声音。
“秦涛妈妈，秦涛还没有回去吗？今天晚上他是提前十分钟先走的。他跟我请假，说他肚子有点儿不舒服，先走一会。我想想还有十分钟就要放学了，就让他先走了，他是不是上医院了？赶紧找找吧。”
华云一听这话就着急起来了，放下钱老师的电话就立即进到房间里，把秦涛的爸爸从床上掀起来：“快出去找儿子，儿子到现在没回来，老师说他提前放学走的。”
秦涛的爸爸秦世杰，是个四十八九岁的男人，刚从外边儿应酬，喝完酒回来，正打着呼噜躺在床上，面对华云的扯拽，不高兴地说：“都那么大的孩子，丢什么丢，肯定到哪个同学家去了。”
“不管到哪个同学家，你也给我起来去找，快点儿。”
“你这个逼女人，你这个死女人，天天都让人不得安生。”秦世杰被扯拽的睡不成了，骂骂咧咧地从床上起来，披上外套就出门了。
华云在家里直着急，小女儿在在另一个房间里睡着了。她不敢出门儿，怕孩子醒了，见家里没有人会有哭闹。华云心神不定，她在家里打电话找班主任要了跟儿子秦涛关系好的几个同学的电话，挨个给这几个同学打电话，联系秦涛的去向。
可每一个同学回答都是秦涛没到他们家，也没和秦涛在一起。电话打得越多，心越揪得紧。
华云又给自己的弟弟和妹妹打电话问秦涛到他们家没，可两家回答都没有。华云在家里感到事态的严重，心里越来越急。
她又不停地打电话问秦世杰，现在在哪里找？找的怎么样了？秦世杰告诉她，他一路从家里，到了学校门口，都没有见到秦涛，也去学生宿舍里找了，也是没有。
华云又指挥秦世杰，让他去医院找找，是不是儿子肚子不舒服，直接到医院了。
转眼却己12点多了，快到午夜一点了，可是仍然没有秦涛的音信。华云这时候慌张了，打电话让自己的妹妹到自己家来照顾小女儿，她也出去找，把弟弟一家人及几个要好的朋友也都找过来，在大街小巷里开始找。
所有，能发动的亲戚朋友都出来找，可是找了一夜仍然没有结果。
深夜的风，深夜的雨，越发得让夜晚格外寒冷。这个夜晚对秦世杰和华云来说，是一个焦灼不安，难熬紧张的一夜。冒着寒风，披着夜雨，一群人找遍了城市的角角落落。可仍然没有秦涛的踪影。
终于熬到了黎明。第二天早晨上学的时候，秦世杰和华云第一时间跑到学校门口，希望能够奇迹出现，儿子又回到学校去读书了。
早自习的时候，儿子没有到。正课的时间到了，儿子还是没有到校。华云夫妻二人彻底崩溃了。
老师也挨个问了班上的同学有没有看见秦涛，可所有的人都没有他的消息。老师也向同学们了解秦涛近期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同学们都说没有。
华云和秦世杰两个人正在老师办公室里探讨秦涛可能的去向时，这时候，钱老师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人说：“我们在滨河岸边发现一个书包和手机，还有作业本和书，学生证件显示是你们学校的。书本上记录的班主任电话号码，我才打到你这里，你看看是不是你们班学生东西丢了。”
“什么样的书包？什么样的手机？”钱老师紧张地问着，旁边的华云夫妻俩也伸长脖子，凑到钱老师身边听。
对方在电话里告诉了书包和电话样子后，华云和秦世杰立马脸色沉重，互相对看了一眼。
钱老师又在电话里跟对方确认了准确地址。然后放下电话，战战兢兢地告诉华云和秦世杰：“你们赶紧去滨河确认一下是不是秦涛。滨河岸边看到的书包和手机，也许是秦涛的，建议你们报警，让警察去看看什么情况。”
华云一听到这话，顿时“哇”的一声哭出来。
“别急着哭，现在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建议你们现在报警，让警察去调查一下是什么情况。”班主任又是一顿安慰和提醒。
此时，华云己经瘫倒在地。双手捂着嘴开始呜咽着哭泣。
秦世杰到底是男人，还是稳住了身子，转身向外走。
华云一看秦世杰要走，立马就从地上起来去追上秦世杰。
两个人两步并作一步的往校门口急走。
两个人开上车，秦世杰一路狂奔，华云在车上不停地给弟弟和妹妹，以及其他亲戚朋友打电话，报告了这边儿的情况，让那边的人也开着车往滨河岸赶。
滨河是一条很宽很深的河，每年在这里都有几起自杀的人。所以华云和秦世杰一听到滨河，腿都软了。
滨河，其实离秦涛学校还是挺远的。跟秦涛的家是一个相反的方向，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不知道放了学的秦涛为什么没有往东走，而是往西走？
从学校出发到滨河岸。走路，起码要一个小时。而秦涛从学校到家只需要半个小时。
让秦世杰和华云想不通的是，儿子为什么舍近求远，不回家而到了这里了。而且是在这么寒冷的晚上！
一路狂奔，终于到了滨河岸边，看到很多人就围在那个书包跟前。秦世杰和华云扒开众人，进去一看书包和手机真是自己的儿子秦涛的。
华云“哇”的一声，爬在书包上哭了起来。秦世杰脑门开始出汗，脸呈现了死灰色，表情僵硬。旁边围观的人说：“赶快报警吧，让警察来搜一搜，看看孩子到底什么情况。”
经众人提醒，秦世杰才拿起手机拨打了110。在等待警察来临的时候，华云的亲戚朋友，也都开车赶来了。一帮女人在劝慰华云。
男人们和秦世杰开始在岸边，四处观望，四处查看，可河水湍急而深遂，什么也看不到。
很快，警察来后，开始了解情况，又找到第一个发现书包的人。又安排人沿河去打捞巡查，一部分人又在河岸边桥上附近，调取监控。
警察调查的结果还没出来，华云己在岸边哭晕过去好几次，妹妹华云片刻不离地拉着她，扶着她。
秦世杰听华云哭得心烦了，就说：“哭，哭，哭！女人家你就知道哭，烦死个人。你这个逼女人，烦死了。”
“秦世杰，我忍你很久了。儿子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你个神经病，你咋不去死呢？你天天在家里都说一些死的话，你怎么不去死，却把儿子说死了。
你天天在家里给孩子灌输那些厌世死的思想。孩子可能就是受到你这些思想影响，孩子才会选择轻生。”
华云边哭边骂秦世杰，河岸上的冷风将华云的哭骂声卷扬得很远很远，远到在岸边搜寻的秦世杰都能轻松听到。
“你放屁，不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那是随便说着玩的，我让他这么做了吗？我是说我自己，又没有说他。”
“你不知道你这种悲观厌世的态度，会影响到儿子吗？”
两个人心情都不好，越吵越凶。华云的妹妹华英赶紧阻拦，众人也开始劝说：“你们俩都别吵了，孩子现在什么情况还不一定呢。你们俩就开始吵起来了。现在互相埋怨有什么用呢？现在关键就是找孩子。”
秦世杰和华云一时都闭了嘴，不停地走来走去，找警察打听侦查的情况。
中午大家都回去吃饭了，秦世杰和华云也没有心情吃饭。就一直待在岸边来来回回寻找。
华云一直有妹妹扶着，跌跌撞撞来回奔走着。华云的弟弟去街上买了几碗盒饭，几个人在河边上，拌着冷风和零星的几点雨随便吃了几口。
等到下午的时候，警察调查的情况反馈来了，经过调取一路上的监控。确认秦涛从学校出来，一路上是一个人走到了桥边，背着书包从桥上走到河下的。
桥下是没有监控的，所以看不出来，但从远远的景象看，河边是没有人的。基本排除人为原因。
正在这时，打捞队传来消息，在下游的一个岸边草丛里，发现了秦涛的尸体。
华姐一下子哭晕在地。秦世杰不相信儿子秦涛会选择轻生。因为儿子平时表现得平平淡淡，没有任何反常现象。坚持要求警察仔细侦察。
一个星期后，警察再次确认秦涛是自杀，而非他杀。华云夫妇不得不接受这一惨痛的现实。
安葬了儿子。华云的精神彻底倒了。虽然是初冬天气，但似乎这个冬天格外冷，冷彻透骨到华云的每一寸肌肤里。
华云裹着个厚厚的睡衣，足不出户，仍然觉得冷。她不再给秦世杰说一句话。也不再给秦世杰做饭洗衣，小女儿让妹妹接去照顾，她每天披头散发地呆在家里不吃不喝。她突然觉得家里像冰窑一样寒冷。
秦世杰不再出去应酬了，每天回来依然是哎声叹气，但再也不说那句话了。两个人面对着冷冷清清的家，才觉得以前嫌闹，居然是何等的幸福。现在的家太静，静到能听到彼此的粗重呼吸。
两个人互相不说话，各待一个房间到很晚。直到肚子饿了，秦世杰才想起到厨房找吃的。华云很多天不去买菜了，冰箱常常是空的。秦世杰只好下点面条，打个鸡蛋。下好了让华云吃，华云依然不理他。
妹妹华英不放心姐姐，每天过来陪伴华云。华英为了让华云吐出心中的怨气，不停地疏导姐姐：“涛涛轻生，姐夫一样心痛伤心。你不要折磨他，雪上加霜。两个人现在应该互相宽慰，不要相互埋怨。”
华云开始不开口说话，半个月后，才开口告诉妹妹，她不可能原谅秦世杰。因为儿子的悲剧就是秦世杰一手影响的。
原来，秦世杰以前是在一个体制内的单位上班，后来嫌上班不自由，工资低，就辞职下海经商，开起了建筑公司。可做生意哪那么简单。刚开始，接活找活儿的时候，要求人办事。办事不顺，每次回来之后，就在屋里唉声叹气地说：“活着这么累，真是没意思。”
活接到了，干完活儿要验收，结帐，也要求人办事。每次喝了酒回来，又说：“做人真他妈累！活得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华云经常提醒他，不让他说这些话，怕给孩子造成影响。秦世杰不以为然地说：“你倒是轻松，不让我说。还不是因为你没有能耐，但凡你有点儿能耐，可以给我帮上忙，我也不至于这么累。或者你做一个女强人，我可以像你一样，在家带个孩子，收拾个家务，也不会这么辛苦。”
华云每次一说秦世杰，秦世杰就挖苦华云，华云一边上班，一边兼顾两个孩子，也不想给他吵架，就任其他说。
之后，秦世杰每次从外面应筹回来，喝得满脸通红，进屋就说：“做人真他妈累，活着有什么意思！”。
华云一说他，两个人就吵架，久而久之，华云对他那些话也就免疫了，就任其说，也不接话，也不理他。
“华英，涛涛这次自杀，一定是他爸爸的消极言论影响了他。孩子的心理不成熟，遇到点压力，不懂得释放与解决，就照他爸说的方式去做了。华英，我不会原谅他。杀害涛涛的不是别人，是他爸！我恨他！”
妹妹华英听了姐姐华云的话，也不敢明辩谁是谁非，怕更加重华云夫妻之间的矛盾。只能好言好语劝慰姐姐：孩子己逝去，活着的人要互相挽扶，过好以后的日子。
但华英心里清楚，不管涛涛出于什么原因自杀，但秦世杰作为父亲常常在孩子面前，说一些厌世的言论，或多或少对孩子心灵造成不健康影响。
大人在工作中遭遇到困难和挫折，没有正确的对待态度，反而报怨和厌世，给孩子幼小的心灵种下不正确的处理方式。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正确引领孩子思想，才是最正确的教育方式。
涛涛带着他年轻的生命走了。走时，什么话也没留下。责任也不能归责于谁。但涛涛的家庭成长环境，以及父母对待人生的态度，确实值得更多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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