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南旧忆

  再一次回到外婆家，已是另一番景色。

  老旧的土砖房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也不知什么时候小楼房拔地而起。我怅然若失，果真见证我成长的东西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消失。

  以前久居外婆家时，最爱看下雨时屋上顺着瓦片上滑落下来的雨点，就连我最爱的大耳朵图图都牵不走我。滴答、滴答…一排排滴落下来的雨点像极了动画片里孙猴子家的水帘洞瀑布，将水沟里的软沙砸成整齐规划的一排小洞，像土拨鼠任性挖的回家的路。再看屋后的静静守护着老屋的矮山，养育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沉默而又稳重，令人心安。还有隔壁老罗家倒了的旧房废墟，里面总会有些新奇玩意儿被翻挖出来，曾经还想着挖出古董发笔巨财呢。爬上那断壁残垣，仿佛自己就是那不可一世，拯救苍生的大英雄，扛根细竹竿，哈！众手下听令，可威风极啦！废墟前面有一条用白色鹅卵石砌成的小路，路边肆意生长着许多小草，极具生气。还有那些玉兰树上害羞躲着的玉兰花苞，和活泼盛开的纯白花朵。我还一度分不清玉兰树和枇杷树。说起枇杷树，想起归有光的那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甚是欢喜。简单二十一个字，让时间有了度量，让思念变得可数。感动了许多人。

  可是如今，我要用什么怀念过去的时光像归有光一样以枇杷树怀念妻子。在前扮演过大英雄的断壁早已消失，清新的白色鹅卵石小路也不见，玉兰树没有了，挖过宝藏的小废墟也没有了，光只老屋前从未开过花长着一身刺的铁树被移植到新楼房水泥坪前，我像以前一样轻抚着它，嘿！伙计，你说咱都有些什么变化啊？为什么我现在坐在亮堂的房间里，漂亮的沙发上却如此想念那阴暗的老屋和硬冷的板凳呢?

  老罗家新建的小楼房大门紧闭，我突然想起老罗已在去年去世，那个老实健谈爱吃花生的老罗也走了，我心中的压抑不禁又加重几分，他家的小樟树也已亭亭如盖矣，站立在它原来的位置上，做好守护家的责任。可是，它也是不快乐了吧？老罗没了，老屋也没了，我的童年也没了。可是，它还是得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守护着那个空无一人的小楼房，雨雪天晴。那么，它应该也会偶尔怀念一下那个有老罗有老屋的夕阳西下黄昏时候，独自在风里叹息吧？

  本着因为好天气的好心情也随之一点点消失，楼房外的太阳也趁着我思绪飘飞不知什么时候藏进了云朵里。可是，我却不想像小时候一样，再和太阳玩捉迷藏了。我该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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