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外公,我虽不似跟奶奶那么亲近,听妈妈说外公十周年忌日,我亦不禁恍惚,十年,于生者于死者,都似短短一瞬。
十年忌日在老家意味着是子孙对逝者的最后一次正式祭奠。
我想,若真的如电影中所说,死去不是消失,遗忘才是。妈妈们各自的儿女都已经成家立业,他们忙碌于抚育自己的下一代,十年忌日过后,我们还会有多少空隙想起外公。
因为外公极少来我家,少有的跟他接触的机会是跟妈妈一起去他家。想来,我只记得,每次去了,外公就侧躺在炕上的被子上,在小孩看来,他是一个严肃的老头,胡子花白的,长长的。
外公家给我的最深印象是他家的那间“高房”,其实就是一间极小的建在二层上的阁楼。或许是因为那是小时候我见过最高的房子,它那小小的田字窗户能够看到更远的世界。小时候去他家,我常想,要是我能在里面玩耍睡觉该多好。可每次都是外公要去里面睡觉。从阁楼不知什么时候被拆掉,我也不曾在里面睡过一次觉。或许也是这样,于一个小孩,对外公在心底有一丝丝怪怨和惧怕,所以也不觉得跟他亲近。
我记得外公去世时,妈妈跟我说外公可怜,没有享到福气,很多好东西都没见上就走了。
那时候我还不懂,从此你再也不能对着一个人叫“爸爸”,将是多么锥心的痛苦。我竟然跟妈妈说,这又没什么,人总是要往前看,我跟外公感觉不亲之类的胡话。现在想来,心里满是失落遗憾痛楚。我想,要是那时我什么都不说,拥抱妈妈该多好。
外公家孩子多,外婆在我没出生前就去世了,她在这个世上只停留了短暂不到六十年。如果人来世上总要问一个对于自身的生着的意义,我想于外婆来说,好像几乎没有。在那样的年代,那样近乎残酷的条件下,生养十几个孩子,于一个母亲来说,生着的意义就全是为了孩子谋生存。
仔细想,外公和他家那个高房的形象,在我脑海中已经很模糊了,我只记得外公的胡子,似乎他常常披着一件黑色外套,一顶黑色帽子斜带着。那高房在进大门后的右手边的角落里,可是我完全不记得房子里面的景象了,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拆除的,只记得有次去,发现它已经不在了。
我想,每个人生在一个时代,这个时代决定了人生大多数的可能性。外公和外婆生在一个天灾人祸的年代,生命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是一生的受苦受难。
愿有来生,他们生在一个好的时代,能有机会去追寻不一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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