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移默化

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标题：潜移默化。

混沌中我没五屉柜高，发现姆妈下班回家第一件事，是解脱手表；睡眠前要拧紧手表发条；有时还旋紧三五牌台钟发条，上好发条，她一手将头发捋往耳后，一手关好钟盒。惬意的样子。她上班的拎包里最重要的是钢笔。手表和钢笔，绝对不准我拿弄的。爸爸回家也是解脱手表，别在上衣的钢笔会放在五屉柜上，同样不准我拿弄。

他们是前朝的寒门中学生，读书要考试，写字的钢笔都是亲友资助的旧物。很重要。自来水笔啊！小伙子在南京谋生走投无路，只有上船做西崽，无被子，无编制工资，侍候四个舵工，食别人的剩食，没有食了就挨饿。考试转正，发工资首先汉口买一床棉絮，上海买一被套，每天睡觉有棉被子，不要麻袋片了；买一只钢笔，每天要记录航海日志，每天要读书，自备书写工具要质量好一点；还有许多考试的关卡。后来攒钱买了一块ENICAR手表，同样每昼夜值更都需要。买表时请船长的儿子做顾问，买的一只二手货，一用廿年很好。女生是招干考试录取，供给制、列宁服、进餐券。最初半年的津贴攒起来，首先买了一只钢笔。女计划员制作统计表，文字、数字、百分比…要书写规范准确。一手钢笔字写得好，是考试、录用的敲门砖。1955年行政干部实行工资制后，她攒了工资买了一块瑞士坤表，也是二手。他俩婚前珍物重物，是各自购置的钢笔和手表。非常自珍。高级机关作息是不打铃的。作息时间当然有规矩。你不掌控时间吗？

我长的快够着五屉柜台面了，一次搭凳子爬看台面。一对玻璃糖缸的盖柄，是一对丹麦美人鱼雕刻。大概是家里最值钱的玩意了。父母的表，三针手链机械蕊；每个长秒针箭头，都有一颗红点。一只表套在一个美人鱼基座上，小红点在转动，美人鱼在微笑。父母的钢笔，我始终未摸弄。什么品牌，好不好写？还不懂。

10岁那年，姆妈领我去百货商场，问我要什么？我答钢笔。我挑了一只红色赛璐珞英雄钢笔，小巧玲珑型。5元钱。姆妈悄悄告诉我，她和爸爸至今用的钢笔，都是二手物品。钢笔书写流畅耐用就好。读书、考试、工作成效…不在于金笔名笔，在于人主观能动努力；破笔通过人，一样能写出好文章？

一次调研，去黄陂县石门乡XX村。介绍说，山上有两户人家，有一女孩十几岁了，从未进学校读书。领导当即指出贯彻落实义务教育法等等。村长带我攀登密林险径。访问两户人家，见到那女孩。女孩远远地看着我们，惊悚的眼神。我问了她姓名、年龄，想读书吗？她点点头！我说这件事会落实。我个人先送一只英雄钢笔你，学习用。我用它20年了。没念过书的人，与陌生人对视，眼光直躲闪。

不论走到哪里，口袋里总有一个笔记本一只钢笔。伴随我，调查研究。我谋生的基本功。

初始上班2号楼，邓秘书长调侃我，用的什么钢笔？作家要用好笔。其实中文系的能写，不是家。过去历史时期，传统文化人氏讲究字如其人，字要写得好。我念乡村中学的老师，板书写得好，强调学生写好钢笔字，写字要讲究气质韵律，不得偷懒。没事，下雨了，拿木棍在操场泥桨上去练习…

一次市百货公司批发部处理一批钢笔。F6卖场。我一看，英雄100型14K金笔，还剩两打，每只21元。我全部买下。我的至亲、同学、友人，许多都得到金笔的馈赠。尤其是高考入校的，我赠金笔希望他们更好地学习。多年以后，一个回馈信息告诉我，那只金笔已经书写损坏了，使命完成了。多么了不起的书写功夫！我深深地佩服。笔是书写的工具，不是花瓶。手握好钢笔写在各种纸上，轻盈灵动，墨迹清晰，的确好使。当然，手握金笔的不一定有才学，考试试一试？

我念高中，父母分别告诉我，他们最初佩戴的手表，都是调剂商店买的。因为家境穷，自己资金不够，又实际需要。只有在大城市买旧物。而且还要会选择。关于手表和钢笔，是一个潜移默化的悄悄话。人世间，人与人，有时需要感悟和领会，不只是势利、光鲜、炫耀的短视。

我终生善待钢笔，用的钢笔都是自己花钱买的，当XX科员月薪82元。那天下班远赴武昌中南商业大楼，买一只幸福300型14K金笔，售价82元。这笔是比对犀飞利14K金笔。

我善待的全自动机械表＂精确计时器＂。自己买的。认识表，就认识船钟，国际标准时间，时区和时差。进而，经度和纬度…那么，起码，时间观念呢？我不止一次对人说，你是名校毕业，显赫家世，高级职业。这些最讲究的表象是什么？遵守时间。你遵守时间吗？

钢笔，引导我游弋知识的海洋。我喜欢在书本上标注、设问、眉批。犹如回顾我走过来的脚步，歪歪扭扭，但总是朝前，朝着阳光照耀，文明的阶梯。

爸爸妈妈的手表和钢笔，潜移默化地传承我，学习和探索。山不在高，水不在深。我遵守什么？

谢谢阅读！

2024年6月23日汉口六合路，有合奏葫芦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