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是在食堂的队伍里。
我和陆诚互相抽背历史,双双卡在1873这个时间点上。后面忽然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德赛死在……”
我转过头去。一个很瘦的男生瞪着我,把刚才那话重复了一遍。发现我一脸茫然后,他摇头叹气。
“关于拿破仑的,你们不要求学。”
陆诚和我,算是文科班的双星,分别以应试与课外拓展见长。被人家讽这么一道,好奇心就起了。四处打听,终于有人说出来,那男生叫屠冬,理科实验班的。
“有的人虽然学理,文史哲懂的一点儿不比你我少。”陆诚说。他受到刺激,要回去啃书了。
屠冬又来找过我们一次。体育课上,我一个乒乓球削出去,不偏不倚打在他肚子上。他极热切地凑过来:“欧拉解决了柯尼斯堡七桥问题,可是柯尼斯堡呢?我找不到它了!”
这更像梗而非知识,所以我和陆诚都能答。本想拿住满俄国人的普沙皇老家加里宁格勒激怒精德,却见他只往陆诚那儿靠,我这被打上无知标签的书呆子只好作罢。
“君士坦丁堡在这里。”陆诚戳着心口,“你说柯尼斯堡在哪里……”
屠冬急匆匆打断了他,那串叽里呱啦的尖利的连珠炮我半个字没听懂。只记得他说完话,带着一种痛快的表情,摇着双手往远处他的班级跑去了——下课铃响着。
后来多次看到他一个人,似乎刻意与同班同学保持着距离,一会儿微笑一会儿严肃,大概还在想琥珀不是柯堡第一特产。
这是一个遗民,来自法兰西第一帝国、德意志第二帝国,或许还有某个飘在天上的文科班级。
要是在上辈子,我还挺羡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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