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搬入永和宫的那天,皇上刚刚下旨,将柏氏兰贵人,升为怡嫔。
进宫不过一年有余,她便已经成为一宫之主。父亲接旨的时候,应该会很高兴吧。她这样想着,内心却没有一丝愉悦。
住在偏殿的愉贵人,一早过来请安。看着她低眉顺眼、怯生生的样子,怡嫔毫无寒暄的心情,草草应付了几句,将她打发走了。
“娘娘,今日还得向皇后娘娘谢恩去,您可得打起精神来呀。”贴身宫女玉树见她无精打采,好心提醒。
怡嫔点了点头,却在内心叹了口气。玉树虽是她从娘家带进宫的,却并不真正懂她。那个最懂她的人已经不在了,而她被卷进了这权力与名利的争斗之中,身不由己,再也做不得原本的自己了。就连“兰儿”这个名字,也随着“怡”字册封,将永远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寻不到一丝踪迹。
从长春宫回来的时候,怡嫔突然想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
她带着玉树,慢慢地走过翠绿的青柏,想起还在苏州的时候,与言儿牵着手漫步在香樟树下,说着一些对着彼此才会说的话。然而时过境迁,那张盈盈的笑脸,那温柔的眼眸,早已成为心底的一块疤,一触便止不住地痛。
还记得入宫前一晚,父亲把所有人都叫出去,单单留下她一人谈话。父亲十分严肃地说:“我花了大价钱,才求得海保大人送你入宫。我们柏家今后的前程,全都担在你一人身上了。”
现在想想,这话是没错。升为嫔位后,家族便可以入旗。她的父亲柏士彩原本只不过是苏州一户商贾,家境还算殷实,但苦于朝中无人可以攀附,日子过得并不神气。然而她的降生给这个家庭带了新的希望——算命先生说:“此女命中有天下大富大贵之极,他日必光耀门楣。”但一个女子如何光耀门楣呢?随着她的逐渐长大,一切似乎有了答案——她实在是太美了,美到让整个苏州城都为之惊叹。直到她十五岁那年,苏州织造海保突然登门造访,让柏士彩受宠若惊。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命运的最终归宿,是在那遥远北方的紫禁城。
当回忆如潮水般袭来,悲伤再一次淹没了她。皇后娘娘人很好,温柔端庄。其他的妃嫔也安分守己,只是除了那个高贵妃看起来十分骄傲,但至少还没有找她的麻烦。而这些人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个她真正在意的人,此时不知已经远嫁到何处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女人的最终命运吧。
她想着想着,没注意已经走到了御花园的边缘,便想着该回去了。正欲离开,一阵哭声传入她的耳中。她好奇,便转过一处假山,看见愉贵人坐在地上,嘤嘤地哭着。
旁边跪着贴身宫女芳草,一脸惊慌:“主子,您到底哪里摔着了,让奴才看看吧……”
怡嫔走上前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回娘娘,”芳草说,“主子刚从假山上摔下来了,一直哭,不知道哪里伤着了。”
“让我看看。”怡嫔走到愉贵人身边,附身跪下来,小心地掀开外衣,将裤腿慢慢卷上去,才发现她的膝盖上鲜血淋漓,似乎是擦伤了一片。
“能动吗?”怡嫔慢慢地活动着她的小腿。愉贵人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抿着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那样子看起来有点小委屈,让怡嫔感觉有点可爱,又有点想笑。
玉树说:“娘娘,是不是请皇上宣太医进宫来诊治一下?”
“不要,我不爱吃药。”愉贵人委屈巴巴地说。
“等太医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怡嫔抽出自己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周边的血和污迹。“来了也无非是开几副外用的药粉,这些我都有。先回永和宫再说吧。”说着,她便将愉贵人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身上,把她扶了起来。
“还是奴才来吧。”芳草赶紧站起来,扶住了愉贵人的另一边。怡嫔微微一笑,将自己这边移交给玉树。四个人相互扶持着,慢慢地向前走去。
永和宫内。怡嫔用帕子沾上清水,仔细地擦去血污。玉树早已拿来了药瓶。她接过来,小心倒出了点,均匀地洒在愉贵人的伤口上。后者因为伤口突然的疼痛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又流了出来。
“忍一忍,一会就不疼了。”怡嫔细细地将药粉抹匀,轻轻地拍了拍愉贵人的背。看到她瘪着嘴努力不哭出来的样子,怡嫔扑哧一声笑了。“真是个小哭包啊。”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谢谢姐姐。”愉贵人带着哭腔小声道谢。“姐姐是精通医理吗?”
“不,我家中原本是做药材生意的商户。”怡嫔答道。但看愉贵人一脸迷惑,不由得在心底暗自笑了一声。这愉贵人原姓珂里叶特氏,是当朝员外郎额尔吉图之女,贵为八旗子弟,不事生产,又哪里懂得什么商贾之道?但怡嫔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柔声安慰她:“妹妹放心,这点小伤,很快就好了,不会留下疤痕的。”
“姐姐,你真好。”愉贵人感激地说。
听到这一句,往日的回忆突然如同一只利箭,扎进了怡嫔的心。这句话如此耳熟,是那个人也说过的吧。她一恍神,等转过念头来,眼前却并不是那熟悉的面孔。愉贵人期盼的表情面对着她,她一时想不起来刚才听到了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怡嫔问。
“姐姐,膝盖太痛了。今晚陪我好不好?”愉贵人抱着腿缩在床上的样子,看起来弱小又无助,让怡嫔不忍拒绝。
“……好吧。”
(二)
那一日同眠共枕后,两个人的关系逐渐熟络起来。其实那一日怡嫔睡得并不好。她的身形过于高大,占据了床的大部,愉贵人则是小小一只,侧着身蜷缩在内侧。即使如此,她也不敢随意翻动,因为转过头就可以看见愉贵人睡得十分香甜,让她更不忍打扰她的清梦。她就这样仰面一动不动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会。
愉贵人与她熟了以后,便渐渐表现出少女的活泼心性,话也多了起来,整天“姐姐”“姐姐”不离口。她喜欢下棋,便拉着怡嫔跟她下,但怡嫔并不怎么会。她性格直爽又急躁,没那个耐性,输了几次就不想玩了。愉贵人便拖着她的手哀求:“姐姐,姐姐,再来一局吧,我让你三子好不好?”怡嫔便没了脾气,只得坐下来,耐着性子研究棋局。
日子一天天过去。自从封嫔以后,怡嫔便再也没得到宠幸。大概男人皆是如此,即使一时为美貌所痴迷,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劲头过了,便腻味了,自然有数不尽的新鲜美味等着他。而愉贵人则本来就不得宠。于是永和宫的日子倒是十分太平,这两人也从来不争不抢,安然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倒是无事。
一日二人又在院子里下棋,突然有太监来报:“内务府郎中柏士彩求见怡嫔娘娘。”
大约一个月以前,柏氏全家奉旨入旗,刚刚在这京城安顿下来。怡嫔并不意外,只当父亲例行探亲而已。到了城内偏殿小屋,看到父亲一脸严肃,她才隐隐意识到有些什么令人不安的气氛。
父亲先是恭恭敬敬地跪下请安:“怡嫔娘娘。”然后他起身,转过头对玉树说:“让我和娘娘单独说几句体己话吧。”
支开了玉树,柏士彩面对怡嫔,叫出了她的小名:“兰儿。”
“父亲,如今全家入了旗,领了田地住房,两个弟弟也进入内务府拿了例银,真是可喜可贺。”她不知父亲要说什么,便决定先发制人。
“女儿,这都是托你的福。”柏士彩脸上不见喜色。“承蒙圣宠,你如今身居嫔位,势头大好,可不要辜负大好韶光啊。”
怡嫔听得他话中有话,便忍不住直接问道:“父亲此言是何意?”
柏士彩这才直言说道:“你入宫已经快两年了,却仍无子嗣,如此下去,岂是长久之计!”
怡嫔听得此言,一下子红了脸。她皱着眉头说道:“父亲,在这里说这种话,您是不要命了吗?妄议后宫之事可是杀头的罪!”
“就我们两个人,说几句知心话而已。”父亲挥了挥手。“你现在还年轻,尚可放手一搏。如今我和阿吉、阿庆虽已入内务府,但仍不过担任小小官职,毫无权力可言。更何况即使入了正黄旗,也不过是上三旗包衣而已。你的父亲和弟弟能否高升,全依赖于家族可否抬旗,而只有你升了妃位甚至更高,这一切才有可能。”他握住了女儿的手:“我的女儿,即使是为了家人,你也要努力才行啊。”
怡嫔猛然把手抽出,心中已是一片冰凉。她不知如何应对,但父亲仍然喋喋不休。
“多亏了海保大人——对,他又帮了我们。他从海宁陈家的乳母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圣上自小喜爱桂花香气。”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塞到怡嫔手中。“只要你佩戴上这个香囊,圣上一定对你另眼相看,博得圣宠的几率便多了几分。”
怡嫔接过香囊。那桂花的清香气息,直直地钻进她的鼻子里,却让她感觉一阵恶心。
父亲又匆匆叮嘱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去,但她已经记不得他说了什么了。在回宫的路上,她的脑中只回想着那句话:“即使是为了家人,你也要努力才行啊。”
是啊,为了家人。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家人。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曾经的快乐,曾经的理想,都因为这一句“为了家人”而烟消云散。
“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走到了永和宫内,她站在院子里,对玉树说。
她确实想静一静,回忆如潮水般袭来,与现实的重担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甚至无力维持表情的平静淡然。她皱着眉头,静静地站在院子里。
“你这个不孝女!”父亲气急败坏地骂道。“你简直不知羞耻,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们家还怎么做人?”他随手抄起一根棒子,一下一下地打在女儿身上。
她倔强地忍着,一言不发,也不喊痛。
“好了好了。”嫡母范氏低声劝道。“还好不是和男人,也没损了清白。”她看柏士彩气仍未消,手中的棍子还在毫不留情地一下一下打着,连忙扑上来劝阻:“别再打了,万一留下疤痕,进不了宫了可怎么办?”
那个晚上,父亲把她锁在房中,不许吃饭。生母张氏偷偷地拿了药过来,在她青紫的身子上敷药。她不顾身上的痛,抓住母亲的手:“阿言呢?他们把阿言怎么样了?”
“你爹把她送走了,听说是送到乡下嫁人了。”张氏叹了口气。“他也不敢对她做什么,怕被别人知道。”她喋喋不休地说:“你知足吧,她连顿打都没挨。”她有些心疼地抚摸着女儿身上的淤青:“那个男人,只敢对自己的家人这么狠。”
阿言走了。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像忘了身上的痛。她要去嫁人了,不知道要嫁给哪个男人。她会幸福吗?
那个温柔地叫她“姐姐”的阿言,静静地听她诉说心中志向的阿言,那个笑眼弯弯,细心照顾她的阿言。
阿言,我的阿言。
怡嫔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里。狂风大作,突然下起了暴雨。但她浑然不觉,依然沉浸在回忆中。
“娘娘,怎么不避一避呀!”玉树大声叫着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件斗篷,披在怡嫔身上,拥着她往屋里跑。怡嫔这才觉得身上凉凉的,早已湿透了。她迷迷糊糊地跟着玉树走进屋内,脑袋昏沉沉的,不知是因为淋了雨还是被回忆压垮。她向前跨了一步,却脚下一软,整个人仰面到了下去,瞬间天旋地转。在昏过去的前一刻,她听到了愉贵人焦急的声音:“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昏昏沉沉中,她感觉自己躺在了床上。脑袋像火烧一般,沉重得无法动一下。那个在旁边忙前忙后的身影是谁,是她的阿言吗?
“阿言,阿言。”她忍不住喃喃地叫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攥住那人的衣角。那人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突然间,她感到了无比的安心,竟然沉沉地睡去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那个小哭包趴在床边睡着了。而她的手,还攥着她的手。
怡嫔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把手抽出来。愉贵人也醒过来,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
“姐姐,你终于醒啦。”她看见怡嫔睁开眼睛,高兴极了,一下子又抓住了她的手。
“我……”
“姐姐,你淋了大雨,结果发烧了。太医来了,开了几服药,但你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也没法喂你喝下去。正好醒了,赶紧把药服了吧。”
怡嫔枕在愉贵人肩上,任由她端着药碗,仔细地喂着她把药喝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什么熟悉的东西。她的内心,有什么失去了很久的东西,又回来了。
“对了姐姐,我还没问你呢。”愉贵人轻松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呀?”
“什么小名?”怡嫔不明所以。
“是阿妍。”在一旁忙活的芳草接过了话头。“‘翻风适自乱,照水复成妍。’我家主子的小字便是’妍’。”
愉贵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原来是阿妍。是阿妍,不是阿言啊。
但怡嫔还是轻轻地笑了出来。她的身体依然隐隐有些疼痛,不知是因为发热未愈,还是记忆的回响。
她握住愉贵人的手,轻声说:“妹妹,以后我就叫你阿妍,好不好?”
(三)
自愉贵人变成“阿妍”以后,怡嫔觉得,连日子都轻快了许多。
父亲的叮嘱被她抛在脑后。也不是不记得——每月探亲例事,她总是找借口不去。即使父亲多次托人递上帖子和书信,她也通通放在一旁。
在这宫里,什么也不争,过自己的日子,应该能这样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吧。她这样想。
即使不知道眼前的幸福,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替代的幻影。
一日愉贵人突然哭哭啼啼地从外面回来。怡嫔只当她又跌跤或是被虫子咬了,便走上去问道:“阿妍,你怎么啦?”
愉贵人啜泣着说:“姐姐,是不是得不到圣宠,我们就没指望了?”
怡嫔心里一惊,忙问道:“阿妍,究竟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了吗?”
她好生安抚半天,愉贵人才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讲出了事情经过。
原来她带着芳草在御花园游玩,刚好碰到储秀宫的嘉嫔。储秀宫主位是深得皇帝宠爱的高贵妃,嘉嫔仗着高贵妃的势力,狐假虎威,十分倨傲。愉贵人少女心性,在园中观察蚂蚁搬家,没留神撞到了嘉嫔。后者一看是不得宠的愉贵人,便好一顿奚落,硬生生地把她说哭了。
“姐姐。”愉贵人泪眼朦胧。“是不是如果皇上不宠幸我们,我们以后就只能在北三所了却残生?”
“莫要听嘉嫔胡说。”怡嫔安慰她。“北三所是犯错的嫔妃们待的地方。只要我们安分守己,不逾规矩,就可以一直在永和宫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但一连几天,愉贵人依然闷闷不乐。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那种少女的活泼和冒失不见了,却多了几分软弱和哀怨。
怡嫔终于看不下去。她把愉贵人叫到自己的居所,将下人全部支开。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阿妍,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得到圣宠?”
愉贵人咬了咬嘴唇,终于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怡嫔叹了口气。“我有一计,应该能帮到妹妹。”说着,她拿出了那个桂花香气浓郁的香囊。
愉贵人去侍寝的那天晚上,怡嫔一个人待在永和宫内,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知道是第几次,她在想,阿言,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已经生了很多孩子了?你的丈夫,对你好吗?
第二天早晨,一夜未睡的她,顶着即使上了几层的妆也掩盖不住的黑眼圈。而愉贵人出现的时候,早已梳洗打扮得光彩照人。是真的,从头到脚,闪耀着不一样的光芒。
愉贵人很开心地唤她:“姐姐!”怡嫔惊讶地发现,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的阿妍最快乐的笑容。
她看着她明媚的样子,微微笑了起来。
此后几个月里,皇帝又断断续续宠幸了愉贵人几次。愉贵人地位提升,连带着永和宫也逐渐威风起来,连内务府送来的饭食都比以前要好了许多。
树大招风。一向安静的永和宫突然得宠,立刻引起了高贵妃的注意。皇后娘娘不理事多年,后宫大权皆由高贵妃独揽。那日高贵妃突然叫怡嫔去问话。怡嫔来到储秀宫,请了安,便感到惴惴不安,不知高贵妃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高贵妃开口了:“怡嫔,你娘家如今是正黄旗包衣柏氏,可是如此?”
“回娘娘,确实如此。”怡嫔规规矩矩地答道。
“如此看来,本宫倒是与你有些共同之处。”高贵妃笑道。
“娘娘家人是朝中要员,深得皇上重用。而嫔妾的父亲兄弟不过是内务府的小小管事而已,嫔妾比起娘娘来是差得远了。”
“你我都是汉民出身,自然应该同心同德。”高贵妃慢悠悠地说道。
“嫔妾愚钝,不明白娘娘的意思。”怡嫔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朝中之事,本宫也不太懂。”高贵妃如同唱戏一般吊着嗓子。“只不过满汉争权,本来就是常事,皇上又何尝不知?不过是略施平衡之术而已。如今汉官势力渐微,我的父亲倒是十分需要得力的帮手。”她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睛盯住了怡嫔。“汉人本应团结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怡嫔当然明白了。高贵妃是以她的父亲兄弟的政治前途为筹码,逼她站队自己,共同对付其他妃子——自然,也包括出身蒙族的愉贵人。
几乎没有思考,她便脱口而出:“多谢贵妃提点,嫔妾不敢高攀。”
高贵妃一愣,大概是没先到她居然如此干净利落地拒绝,一时觉得脸上无光,不由得冷笑道:“哼,难道你还要护着那个没用的愉贵人?”
“嫔妾本是一宫之主,与宫里姐妹相亲相爱,也是嫔妾应做的事。”怡嫔想,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怕再说绝了。
“不识抬举。”高贵妃又恢复了拿腔作势的声音。“我倒要看看,你能护她到什么时候。”
回到永和宫,愉贵人早已在居室里等着她了,并且支开了所有下人。她本以为愉贵人要问她出去做什么了,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然而这位妹妹却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她凑到怡嫔的耳边,小声却掩不住开心地说:“姐姐,我应该是有了。”
怡嫔心里一惊,问道:“这月月事没来?准确吗?”
“应该是吧。”愉贵人有点犹豫。“姐姐,现在应该怎么办,要请太医来看看吗?”
“等等。”怡嫔立刻说。她想起了高贵妃阴狠的眼神:“我看你能护她多久。”
“不行。宫中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谁都不愿意看见别人好。这事不能轻易泄露,否则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有危险。”怡嫔果断地下了决定。
“那怎么办?”愉贵人开始感到忧虑。
“先瞒着。”怡嫔说,“等胎儿稳定了以后,我们再禀报皇上。”
“姐姐,我怕。”愉贵人有些颤抖,她握住了怡嫔的手。
怡嫔感觉到那手软软的,冰凉的。她用另一只手盖住了那只小小的手,柔声却坚定地说:“阿妍,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四)
愉贵人怀孕的事情,只有她的贴身宫女和怡嫔知道。这三人平安无事地瞒了三月有余,终于愉贵人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看着没法再掩盖了。她悄悄自己改了衣服,做得更宽松了些,但也不怎么敢出门了。每日请安或集会,都以告病做掩护。几日下来,嫔妃议论纷纷,连高贵妃都觉察出来有些不对劲了。
“这平时都是焦不离孟的,怎么这几日就形单影只了呢?”高贵妃问得阴阳怪气,让怡嫔心里发毛。
她还未回话,嘉嫔已经接上了话:“怡嫔妹妹,贵妃问你话呢,愉贵人呢?”
她咬了咬牙,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便站起身来,回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愉贵人身体不适,告了假。”
高贵妃眉毛一挑:“哦?又是身体不适啊。”
怡嫔心里暗暗叫苦。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只得强做镇定,勉强为这个谎言增加更多的细节。“阿妍只是有些咳嗽,她又不爱吃药,所以不想劳烦太医。”
“真的不用让太医来诊治诊治?”高贵妃似乎依然有怀疑。
“确实不用劳烦了。”怡嫔答道。
高贵妃停了一会,便转向了其他的话题。怡嫔松了一口气,但抬眼向高贵妃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她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眼中暗藏着狠毒的笑意,仿佛在说:你什么把戏,老娘我看得清清楚楚。
走在回宫的路上,怡嫔心神不宁。高贵妃一定是感觉到什么了。如果高贵妃知道愉贵人怀了龙胎,以她的性子,她会怎么做?怡嫔不敢想下去,但是她知道,如果她什么都不做的话,这个孩子,很难保得住了。
回到宫里,她想着对策,却毫无办法,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踱步。
“姐姐,你莫急。”愉贵人坐在榻上,无奈地说。
“我怎么能不急呢?”怡嫔叹了口气。“高贵妃已经怀疑你跟我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上门来发难……”
门外突然传来了太监的声音:“高贵妃到——”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愉贵人一惊,赶紧招呼怡嫔:“姐姐你先从后面出去。”一边坐下来,佯作咳嗽状。
怡嫔跌跌撞撞地跑出永和宫,内心十分慌乱。玉树不明所以,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办,究竟应该怎么办。高贵妃很可能已经开始了。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了。突然间,她灵光一闪——对,去找皇后娘娘。
当怡嫔带着皇后娘娘赶回永和宫时,刚刚好,高贵妃正在指使刘太医,向愉贵人嘴里灌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幸好皇后娘娘在。看着阿妍瘫倒在地,因为被药水呛到而不住地咳嗽,怡嫔感觉内心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绪——愤怒混杂着无奈,怒火冲天却又无能为力。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问道。
高贵妃看起来十分镇定:“嫔妾听说愉贵人病了,便好心带太医来为她诊治。”
皇后转向刘太医:“可有此事?”
刘太医俯身跪拜:“回皇后娘娘的话,经臣诊断,愉贵人确实患了咳疾,故臣开了一方枇杷膏,为贵人治病。”
怡嫔怒道:“胡说,阿妍明明是身怀有孕,根本就不是什么咳疾,哪能由你胡乱用药!”
“哦?”高贵妃又一次挑起了眉毛。“这么说,所谓的愉贵人告假,是你们合伙编造的谎言了?”
怡嫔一时语塞,愉贵人俯首道:“皇后娘娘,是嫔妾的错,嫔妾不敢确认,便与怡嫔姐姐商量,想等到情况稳定后再向皇上禀报……”
“不。”怡嫔坚定地打断了愉贵人的话。事已至此,明摆着高贵妃是怀着一颗杀人的心来到永和宫的。如果不是,为何动用几个下人,强迫愉贵人喝药?只怕那碗药中,不是有毒便是堕胎的药!
她这样想着,嘴里便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是嫔妾担心有人想要谋害阿妍腹中皇嗣,才出此下测,隐瞒不报。”
“你说谁要谋害皇嗣?”高贵妃嘴角轻泛冷笑。
“贵妃娘娘心里还不清楚吗?”怡嫔扬着头。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刚也刚到这个程度了,便如开弓之箭,回不得头了,只能强硬到底。“那碗药,就是贵妃谋害皇嗣的证据!”
“放肆!”高贵妃怒目圆睁。“一个小小的嫔位,居然如此污蔑高位嫔妃,成何体统!”
“有毒没毒,一验便知。”皇后不紧不慢地说。
被召唤而来的张院判,拿起那碗药,亲自尝了一口。
“回皇后娘娘,”张院判说:“这碗药,的确是枇杷膏。”
怡嫔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别无他物?”皇后显然也有些惊讶。
“是的,别无他物。”张院判回答。
怡嫔感觉到一阵恐慌,冷汗渐渐地爬在身上。
愉贵人则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高贵妃冷笑一声:“本宫好心带太医来为愉贵人诊治,谁知却遭怡嫔空口白牙如此污蔑,真是不懂规矩!按照宫规,以下犯上,乃是重罪,若不严加惩治,必将上行下效,攻讦成风,彻底败坏了风气!”
皇后娘娘沉声道:“怡嫔也是因为关心愉贵人,才会口不择言,不至于那么大罪过。”
高贵妃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您要是有意袒护,嫔妾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不过老祖宗的规矩都不守了,任谁都会质疑皇后娘娘治理后宫的能力吧。”
皇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放肆。”
眼见着高贵妃逐渐占了上风,反而皇后娘娘也快被拖下水了。怡嫔看着皇后脸上气得都白了,却又因为修养太好,不知如何发作,场面越发尴尬起来。她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如今这样的局面,怪不得别人,只能怪她自己,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随意指责贵妃,却反而被高贵妃抓住了把柄。如今,张院判言之凿凿,局面已无法扭转。这样的一场闹剧,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承担最后的结果吧。
一边是她心心念念要保护的阿妍,一边是心善温柔,并且还刚刚救下了愉贵人的皇后。怡嫔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她可以承受一切罪责,她宁愿不要任何事情影响到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她转过身,面对皇后,跪了下来。
“嫔妾一时失言,冲撞贵妃,本来就是嫔妾的不对。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嫔妾铭记于心。”她坚定地说,随后磕了一个头。
然后她跪着,转向了高贵妃。在看到那阴毒又带着嘲弄的眼神时,恐惧依然攫住了她的心,她浑身颤抖着,但即使再害怕,这件事情她也必须要做。
“今日千错万错,都是嫔妾的错。”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愉贵人身怀龙嗣,请贵妃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她。嫔妾愿意承担一切罪责,任由贵妃处置。”
“不可以,不可以。”愉贵人猛然抬起头,怡嫔看到她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这个小哭包啊。她在心底苦笑。除了哭,一点用都没有啊。她忍不住用爱怜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但最后她还是装作严厉的样子,对她厉声吼了一句:“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皇后沉默无言。而高贵妃,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五)
她跪在永和宫门外的时候,还可以听到周围经过的太监宫女的窃窃私语。当高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芝兰手持刑具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时,她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关。她知道接下来她要承受的是什么。
被打第一下之前,她以为可能与被父亲打的那一次,没什么不同。但实际上她错了。直到第一下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她的左脸颊上,她才明白,打在身上与打在脸上,真的是不一样的。除了差不多等级的痛之外,更多的,是无法抹去的屈辱感。如果说,多年前挨父亲打的时候,她还能梗着脖子,倔着性子,还能够至少在意志上维持着那种倔强的话,那么此时,火辣辣的疼痛、众目睽睽之下的屈辱,将她最后那点骄傲,碾压得荡然无存。
那宫女芝兰,狗仗人势,一边下着狠手,一边仍在不断奚落,逼迫她亲口承认,她错了,她不该攻击贵妃。
啪。“奴才替贵妃娘娘问话,为何要掌你的嘴?”
啪。“嫔妾污蔑贵妃,以下犯上。”
啪。“贵妃娘娘再问,记住今后慎言了吗?”
啪。“记住了。”
啪。“大声点!”
啪。“嫔妾铭记于心!”
这时候,愉贵人突然冲了出来,死死地护住了她。
“求求你不要打了,姐姐是因为我犯错,要罚就罚我吧……”
“愉贵人身怀龙胎,自然是罚不得的。”芝兰一脸不耐烦。“但是贵人与怡嫔一样犯了错,自身难保,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这个小傻子啊。事已至此,你这样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她这样想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阿妍,你快回去。”
“我不走。”她抱着她。“难道就让她们这样羞辱你吗?”说到这里,她失声痛哭。
小哭包,哭是没用的。也许以后你就知道了。怡嫔努力想把她推开:“阿妍,我没事,你快回去,我没事。”
愉贵人很快就被其他的下人拉走了。她仰着头,望着天,太阳有些刺眼,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嘴角有血流了下来。
“接着来吧,还有十五呢。”芝兰饶有兴味地说。
啪。对不起,阿言,我没能保护你。
啪。对不起,阿妍,以后也不能保护你了。
啪。
……
那日夜晚,怡嫔把玉树和愉贵人一同关在门外。“姐姐,求你开开门吧。”愉贵人在外面哭喊。“让我静一静吧。”她平静地说。外面没了敲门声,哭喊渐渐变成小声啜泣,然后慢慢消失了。
小哭包大概是哭累了,回去休息了。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地擦去脸上的血迹。但嘴边的红肿,却是无法短期消掉的,像是一个耻辱的印记。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内心是什么感觉,仿佛已经麻木了。芝兰行完刑罚之后,便离开了。她因为疼痛而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浑身颤抖。就在这时,那高贵妃的坐轿经过,她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现在你自身都难保了,我看你还怎么护着她。”说罢,她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是啊,我都自身难保了。她想。如果父亲知道这件事,一定又要骂我是不孝女吧。我就是这样无能,没有办法让父亲兄弟加官进爵,也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想到阿妍,她的内心又是一阵刺痛。高贵妃说得没有错。今日阿妍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因为有了皇后的保护。而她自己,虽说是一宫之主,但毕竟只是个不得宠的嫔。阿妍怀孕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四处虎视眈眈,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怀着坏心,想要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姓名。她如今又在后宫颜面扫地,还怎么保护阿妍,保护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如果是只有她自己,也就算了。她虽不聪明,不懂话术,太直接,太强硬,但她至少是个挨得住的人。可是现在,她自己可以苟活,那阿妍怎么办呢?如今,想要保住阿妍和孩子,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她托付给更有势力的、真正能保护她的人。
她看着镜中脸颊红肿、狼狈不堪的自己,不由得苦笑。
阿妍,对不起。我没法再保护你了。
(六)
乾隆十年。
愉妃带着四岁的永琪在御花园玩耍。她让芳草看着五阿哥一点,然后自己坐在假山边的石头上发着呆。突然间,她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假山的另一边传过来。
仿佛是一瞬间,她被什么击中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转过假山,愉妃看到几个小宫女围成一团。看见她走过去,几个站着的小宫女赶紧散到一旁跪下。原来有个小宫女跌了一跤,手臂上擦破了点皮,正在哭泣。另一个女孩则细心地为她擦拭和涂药。
见有人走过去,那涂药的女孩一抬头,看见是愉妃,吓了一跳。愉妃看着那女孩的脸,突然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罗,还不向愉妃请安!”旁边跪着的女孩急了,小声地提醒她。
“奴才向愉妃娘娘请安!”那小女孩慌慌张张地跪下。
愉妃正想问话,突然一个小太监跑过来。“愉妃娘娘,皇上召见五阿哥。”她只得作罢,去唤芳草带五阿哥过来。
当晚,芳草过来禀报愉妃:“娘娘,查清楚了,那女孩是正黄旗包衣柏氏家的小女儿,听说是以前的怡嫔娘娘的亲妹妹,名叫柏那罗。”
愉妃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说了一句:“调她来永和宫吧。”
芳草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只是回了一句:“是。”
芳草抱着四岁的永琪,准备去安排就寝。突然,永琪指着愉妃说出了他至今为止说得最清楚的一句话:“额娘笑了。”
芳草回过头去,看到愉妃露出了四年来的第一个笑容。伴随着那笑容,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中滚出来,落在了她黑色的朝服上。
(完)
【番外】关于史实
本文基于《延禧攻略》的主要剧情和人设基础,结合部分史实,进行了想象和发挥。在这篇同人中,有些史实是准确的,有些情节是脑补的,而有些则是与史实冲突的,比如重大事件的时间线——其实原本在《延禧攻略》中本来就是混乱的。
以下是一些史实,包括文中尽量遵循的,以及与之有悖的。
1.怡嫔确实是乾隆后宫中为数不多的汉民女子,入宫之前,家族连八旗包衣都不是。怡嫔进宫具体年月不详,但可以确定的是,乾隆六年封为嫔,成为一宫主位,但可惜从此以后再未晋升,最后以嫔的身份死于乾隆二十二年,终生无子嗣。在《延禧攻略》中,怡嫔于乾隆六年因保护愉贵人而死,其实纯属杜撰。
2.民间传说清乾隆朝官员有向皇帝进贡汉族美女的事例。如乾隆四年苏州织造海保曾以为京官娶亲的名义,将几个汉族女子送入京城,但传说实际上是为了给皇帝寻找美女。一些民间分析者认为怡嫔柏氏就是乾隆四年海保向皇宫进贡的几个汉族女子之一。
3.怡嫔柏氏,父亲柏士彩原本是苏州一代的大户人家,因女儿成为怡嫔,在乾隆七年奉旨入旗,一跃从普通汉民变成八旗子弟,入了正黄旗内务府佐领下,全家搬入京城,获赏房屋田地若干,可以放着收租。其父亲和两个弟弟也都成为了旗人,不必从事生产,每月即有例银(工资),可以说是托了女儿的福,才使得家世突飞猛进。
4.乾隆十年,另一位柏氏女子进宫,根据记载,她父亲为柏士彩,生母张氏,嫡母范氏,说明与怡嫔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令人玩味的是,这位柏氏妹妹,一开始是在愉妃手下当宫女的,大概是通过上三旗女子选秀的途径入宫。直到乾隆二十九年,这位柏氏妹妹才被乾隆封为那常在,并在乾隆五十九年被封为寿贵人。其实,这一条史实给了我很大的想象空间。所以在文中,愉妃意外偶遇的那个小宫女,正是怡嫔的妹妹;也正因为她与怡嫔十分相似,才会让感怀怡嫔的愉妃,将这个小宫女收到永和宫的门下。
5.怡嫔一生无子嗣,且封为怡嫔之后再无晋升,说明实在不得圣宠。愉妃一生只有永琪一个儿子,生这个儿子的时候不过是个贵人,可以说后来升为愉妃也仅仅是因为母凭子贵,说实话也没怎么得到圣宠。所以这两个不得圣宠的女人凑在一起,相互安慰和取暖,渴望在这宫里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也是十分合理的事情。只是可惜,根据史实,这两人应该从来都没有在同一个宫里住过。乾隆六年,封了三个嫔——就是怡嫔、舒嫔(剧中纳兰淳雪)和愉嫔——这个时候五阿哥已经出生,愉嫔(原来是海贵人)也是因为这个儿子才升为嫔的。这个时候,怡嫔和愉嫔其实各为一宫主位,所以两个人无论如何是住不到一块去的。
6.史实就是寥寥几句的冰冷事实,缺乏细节;只有结果,没有原因。但这正给了我们无数的想象和脑补空间。这就是写小说的乐趣所在吧。另外,这篇小说,说是CP文,但实际上却逐渐写成了“怡嫔传”。大概怡嫔的人设太入我心,也是因为演员徐百卉对这个角色的精彩演绎,即使只有短短十几分钟的戏份,也能给人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感谢。
7.本文史实大量参考《乾隆帝后宫中的汉女嫔妃》一文,该文对怡嫔的身世、家庭和经历都有非常深入丰富的描写,作者赵玉梅,发表于2011年25期《兰台世界》上。真心非常感谢这位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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