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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我顶着依稀曙光，赶到办公室的时候，王思泽已然伏在资料夹上打呼。我见怪不怪，知道他以俱乐部为家。无意打扰，绕过他身前，取了咖啡壶，倒掉残渣，重新泡过。一杯黑咖啡，不仅是习惯，而是品味人生的开端，仿佛生活的滋味在舌尖打转，苦涩于我，早已是自然。

       饮了这杯黑色液体，浓香馥郁溢散于房间，味蕾被唤醒了，王思泽也从梦中醒来。“李教练，又让您见笑了，我这没家没业的，又凑活了一宿。”“小王，你真是好同志，俱乐部的模范，我真得向张总提提，给你专门设个敬业奖金。”“您呐，别拿我开涮了，今年的上场费、进球奖、最佳球员奖，俱乐部都欠着呢，哪来的闲钱给我？”“呵呵，呵呵，该提还得提，不能寒了好同志的心。”“唉，先把困难解决了再说……”小王还是如此耿直，真话套话他分不清楚。

        “小王啊，昨天你整理的青训名单咋样了？”我转入正题。

       他翻了翻胳膊下压的资料档案，急切地说道，“第一次入选的那几个，水平太一般，我不知道青训教练怎么选的，数据上明明写着，体能测试勉强及格，足校比赛进球数不足十个，拉帮结派，好酒结社，品行不端，有暴力倾向。这种人来永安是祸害，我建议重选。”

       我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慢悠悠地问，“你去现场看过了么？实际情况怎么样？考察结果是真是假？”

       “时间太紧了，我还没去足校实地察看，但感觉这次选拔有问题。”

       “至于有没有问题，俱乐部高层说了算，”我顿了顿，咽下一口唾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还是相信咱们的青训教练。前天我与青训主管交流过，他说此次选拔人才济济，更可贵的是，有些小球员的背景不一般，俱乐部资金紧缺，你明白的。”

       “确实，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俱乐部的经济困难，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青训选拔至关重要，如果选材不慎，便意味着球队的竞争力下降。倘若此种风气蔓延，选材机制造成恶性循环，那就是遗患无穷。”他极力争辩。

       “球队的竞争力自有高层去掌握，不用你来操心。有些事情历来如此，不是你我能够解决的。你要是这种态度，青训选拔这个事儿，就不要负责了。”我突然严厉起来，话语中透着强硬。

       “从今天开始，你负责预备队的训练，多安排几场友谊赛，俱乐部急需周转资金，办妥了有你的好处。”我话风一转，向他布置新任务。

      他没有立即回应，低着头沉思了几分钟。猛然，抬起脸盯视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眼神中透着怒火，但更多的是无奈。然后，用近乎低哑的嗓音应付道，“嗯，嗯……，好吧，我尽力而为。”

       随即，他快步走出办公室，动作异常迅捷，带着几分心有不甘。我斟上第二杯咖啡时，外面走廊里，响起哗哗的水声，是王思泽在水台上洗脸。他试图用冷彻的清凉浇灭心中的怒火，却不知环境早已是定局，谁人又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