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也会思绪万千。
迎面走来一中年男子,敦实个头,一脸冷色,似乎随时随地沉浸在另外的世界。其实,与他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两个世界呢。
都是同一楼道的,有时碰到会打个招呼,有时径直走过。
此刻看到他,想起夏日里门前那两盆一叶兰。楼上的女邻居给了一盆,春天里,我把它分成了两盆。大约土壤肥力不足抑或缺水?总一副畏手畏脚的童养媳模样。
那女子很瘦,弱不禁风,脸色苍白,说话无力,却温温婉婉,连呵斥身边那只爱蹭人的小灰狗,声音也柔和之极,让人恨不得自己化身那只小灰狗,去撒娇,去享受这般呵斥。
听过一次楼上吵架,大约是晚上十点左右,听不清说什么,女子的愤怒夹杂在悠长的呜咽声中,声音很清亮,仿佛戏里幽怨的女子唱腔。
男子的声音很少,极其短促,却字字如利剑,瞬间撕破浓稠夜幕,隐约可见零星如玑珠的亮点。
次日楼下碰到,女子仍一副温温婉婉的模样,说着狗狗如何懂事,如何配制养花肥料,把储藏室里的瓶瓶罐罐,塑料壶,拿出来给我看,说这里面的肥给扶桑施用,那个玻璃瓶里装的又是什么肥……宝贝似的如数家珍。
轻浅的笑,轻柔的说话,羽毛一般的轻抚直达心底,不由遐想,世间还有什么样的生硬化解不了?
也就是一次这样的聊天,收下她执意相送的一叶兰。她的花都养得红红火火,枝壮叶茂,姹紫嫣红。对比我的,简直就是后妈养的孩子,在极度营养不良状况下艰难求生存。
这激起我养花斗志,于是大张旗鼓弄两个红色花盆,还有花肥沃土,分成两盆。可是直到深秋,家家门前摆放的花,都要搬进家里过冬了,那两盆一叶兰仍半死不活,没丁点儿生机。
人说演员某某某是票房毒药,我算得上养花毒药吧。
也突然发现好久没碰见她了,她每天要出门溜狗的,那只活泼的爱撒娇的小灰狗。
其实,小灰狗仍天天出来,溜狗的人换成了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耳聋,见人只是笑,很慈善的笑,说话要亮起嗓门来,否则她只是慈善地笑。起初没感觉异样,有一天猛然间想起,溜狗的人什么时候换了?
据周围人说,她已癌了好几年,一直在治疗中,如今已走了。
走了?
许多人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们目前还无法认知的世界,或许那个世界的人,也在同样茫然地想像着我们的世界?
一人一世界,一花一枯荣,看见的看不见的世界很多,灵魂就那么孤寂,哪怕就在身边,也常常相互瞭望。
又看到那个冷面男子走来,笔直的走过去,耳畔竟响起悠长清亮的呜咽声。
冷面男子可否听见?也不知道二人是否常常瞭望,或你们只在我的世界里,相会?
再读卞之琳的《断章》,暂且截住这万千思绪吧: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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