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型制管理改革幻想

前面讨论过一点幼儿教师减负的问题，至于为什么幼儿教师减负甚至出现越减负担越重的问题，有待进一步探讨。本文以此为出发点，做一点尝试。

一、为何任务来者不能拒

幼儿教师负担过重，说白了就是手头的任务、活儿太多，尤其是非教育教学类的任务。按理说幼儿老师可以拒绝那些与教育教学不太相干的任务，但是为什么幼儿老师们不拒绝呢？是没意识到呢，还是不能拒绝呢？

从是否意识到的角度上来看，的确会有一定的困难。那就是基本上所有的任务下来，都是穿着教育教学的外衣，即使与教育教学不太相关的也是打着教育教学的旗号。所以幼儿教师很难区分，更多的只能抱怨一下罢了。

这种情况主要在于对至上而下的任务缺乏一定的评判标准和尺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幼儿教师缺乏一定的专业自主性，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行政化的管理主义造成的。

关于专业自主性，即是说幼儿教师是否具有相应的专业意识和能力来判断——哪些是和教育教学密切相关的真正服务于培养目标的、哪些是和教育教学不太相关的有违于真正育人目标的；在能够判断出哪些是真正服务于核心育人目标的同时，还需要幼儿教师具备一定的抉择权，即能够真正在教育教学中选择那些真正服务于核心目标的东西来开展的自己的教育教学。能判断还要能抉择才能真正体现出一个幼儿教师的专业自主性。

专业自主性中的判断是关于知识的，而抉择则是关于权力的。相关的知识可以通过学习、培训、反思等来获得，而抉择的权力则更主要的是受制于环境和体制的。在行政化的管理主义下，幼儿教师的抉择权被行政管理所取代，主要任务在于贯彻和执行。

二、管理主义的问题分析

第一，去专业化困境。随着追求教育高质量的步伐，在理性主义的指导下开始对教育教学进行全面的细化乃至标准化，就是在不断地告诉幼儿教师教育教学中的每一个环节该怎么去做，这样逐渐代替幼儿教师自己的思考与抉择。需要去做的事情都是一种至上而下的规定、规范、标准、流程，而幼儿教师只需要去贯彻、执行，这种管理加剧在保证底线质量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去除了教师的专业性、自主性和主体性，造成了所谓的去专业化困境。

如果说我们要关注学生个体、要尊重学生的生活世界、想要尽量因材施教，那么就需要教师与学生的互动具有独特性、创造性，而不是一味地遵循规范、流程、标准，否则教育教学就沦为一种标准化的机械生产，不仅扼杀教师的主体性、专业性，而且也会抹杀学生的主体性和个体差异。所以在管理主义的盛行下存在“去专业化的困境”，如何和在哪些方面制定必要的规范和标准又不至于限制教师个体的独特性存在与教育智慧的发挥是需要思考的问题。

第二，再专业化陷阱。当然幼儿教师负担过重，一定程度上也是再专业化陷阱所造成的。由于在“去专业化困境”中管理加剧不断剥夺教师正在思考和决策的机会与权力，教师主要就是遵循越来越多的规范、标准、流程就走就好了，虽然缺乏了教师的主体性、独创性，的确也保证了整体的基本教育教学质量。紧接着问题也就来了，我们所要追求的教育的高质量发展，高质量何来，来源于高质量的师幼互动，而高质量的师幼互动是师幼个体生命的碰撞、融合、共生，绝不是固化的规范、标准、流程所能实现的。

于是在高质量的追求下，越发显得我们教师的无能。从管理的角度一种“无能力推定”的心理投射应运而生或是一种有意为之。在此“无能力推定”下，教师就需要发展自己的专业能力，这样围绕着教师需要发展什么专业能力至上而下就采取一系列的专业培训，教师从而陷入了再专业化的陷阱中。这个时候的教师是需要不断培训的，而不是像现阶段我们儿童观念的转变——相信儿童是有能力的学习者，却不太相信教师是有能力的学习者。总之，教师需要不断接受各种规定的各种培训，一定程度上缺乏教师自己的选择权、自主权。

第三，教师处于“科层制”的低端。虽然用“科层制”来表示基础教育尤其是幼儿教师的管理不一定特别准确，但是神像韦伯所谓的“科层制”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应该说幼儿教师在幼儿园中的地位，处于行政管理的底端，属于层级的底层。

具体的分析在此就不展开，就拿一种现象来与高校对比（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教师的职业地位对比）：高校里，教师始终是最基本的，不管最后做了院长、校长，最后退了继续还做教师（当然也有部分完全走行政化路线的教师）；而幼儿园里，所谓的优秀教师就是一步步走向行政岗位，然后是做领导，不再教学，即使最后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不会再回到教师，而是职业生涯的结束（退休了另起炉灶当领导的另当别论）。（注：一个教育部门的都叫教师，但是教育部门内部也分工，在此所谓的“教师”主要指狭义的内部分工意义上的主要从事一线教育教学的教师。）

正是由于幼儿教师处于行政管理“科层制”的底端，自然就会存在科层管理中的存在的问题，更多只有贯彻执行至上而下任务的份儿。这样在管理主义的裹挟下就会存在“去专业化的困境”和“再专业化的陷阱”，势必会不断加重幼儿教师的负担。具体来说就是行政管理强势与教辅缺失造成各种任务向教师身上集中、交叉，所以负担只会越减越重。

三、三型制管理改革幻想

由此似乎可以幻想一种管理制度的变革，即三型制管理改革——教学、教辅、管理独立融合，转变原来的科层制管理主义造成的负担传导给教师的结构关系。

科层制结构关系 三型制结构关系

教学、教辅、管理人员的评价、职称职务评定、待遇各有所指、相对独立。管理人员不用跟教师争资源、荣誉，教辅人员能获得肯定和承认。项飙在牛津访谈中谈到新加坡学术体系中可圈可点之处就在于学术大牛后面有“一群兢兢业业的人”（项飙、吴琦，2020：183），他们能将相应的辅助工作做的专业，并且得到认可。

具体三型制管理怎么来弄，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但是理想的原则就是让教学、教辅、管理人员各安其命、各得其所，而不是围绕领导相互鱼肉。当然，只是一点幻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