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一个固执的老头,我印象中的表情符号是严肃,大部分时间都横眉竖眼,对周遭和自身境遇忿忿不平,早早把自己怼到了天上,虽然我不怎么想念他,但是我部分漂浮的根还是来自于他,以此记念一下吧。
作为这个家族的长子长孙,就因为这个孙后面加了个“女”字,我就被剔除在他的关爱名单之外,作为这个家族当时最大的权威者,他对女性有极其严重的偏见。他有四男一女,在繁衍后代这个事情上,他还是颇为得意,虽然小儿子早早夭折,但至少有三个儿子可以开枝散叶。在那个贫苦的年代,不被当代认可的出身把他困在一个农民的身份,艰难的拉扯子女成人,也同样是由于出身,孩子也没有多大作为,没有扬眉吐气的机遇。他心气过高,大环境下的人生轨迹,他再不满意也只能随波逐流,我看不出他与生性软弱,忍气吞声的奶奶之间有什么感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以不满指责来对待自己的老伴,每个儿媳妇他都不满意,互相责骂,闹得鸡飞狗跳的争斗在农村也是人看惯了的戏码,小女儿的婚事最让他火大,百般阻扰。虽然我小时候有几年是被扔在农村,由他与奶奶照看,但我从来没有他慈祥和蔼对我的模样,永远是高昂的嗓门,风风火火的步伐,与各路人争吵的状态,真是一头愤怒的公牛,但充满鲜活的生命力。我想,这份生命力也是他给予这个家庭最深刻的源代码吧,家里人现各散落在天涯,都努力打拼在各自的命运轨道上。
这份生命力在一个秋夜遭遇了一个坎,他用尽蛮力与这个坎对撞,却走进了死胡同。他晚上突发中风,孩子大多不在身边,送去医院的时候时间有所延误,等他醒来的时候,已是口不能言,半边身子瘫痪不受控制,这怎么能让他接受!他无法用语言去诅咒老天,就用他倔强的脑袋去对抗,他用拒绝治疗去抗议,他也拒绝吃喝,拒绝穿上任何衣物,也不允许给他身体搭盖一点东西,如果有,他用可以动的手去扯,用牙咬,不停艰难扭动打滚,从床上可以一直滚到地上,就任这苍老的躯体裸露,控诉自己的命运,在所有人面前,他放弃自己所有的尊严 ,只想尽快死去。家里人对这最后倔强无可奈何,谁也安抚不了他的愤怒。终于,他安静了,死去的时候,就剩下一副骨架。在此期间,我没有回去看望他,我与他的感情纽带除了身份上的牵连,别无其他,当时我也正在孕育新的生命,自顾不暇,只能在传言中想象他最后的时光。
转眼间,已过去十二个年头,家里人不怎么提及他,他宠爱的几个孙子也在倔强的走在各自的路上,这份莽撞的孤勇我也继承了几分,我的南墙在哪里?我也在别人怜悯不解的眼光中蒙头固执前行,2019年,爷爷请把你的倔强再多给我几分,让我走得更勇敢,姿态更决绝,在路上致敬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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