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十一点,于微澜已经在酒店外站了半个小时。
她按照姜铃吩咐的时间地点准时到了,却不见对方的人影。
现在已经是初冬,她的外套下却只穿了一条单薄的短裙,在寒风里站了这么一会儿便冷得发抖。
于微澜忐忑不安地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明明身体冻得快僵硬,手心却止不住地冒汗。
这时,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了她的面前。
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脸庞英俊,带着一股疏离的气场。
他盯着于微澜看了几秒,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于微澜壮了壮胆,不确定地问:您是何先生?
男人没有回答,只审视了她一会儿,唇边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走吧。
低沉的声线带着一股异样的魅惑,于微澜有点愣怔。
男人走了几步,见她没有马上跟上来,转头稍微皱了皱眉:不想做生意了?
做生意。
这三个字仿佛一巴掌扇在于微澜的脸上。
可现在的她没资格去计较这些屈辱。
于微澜狠了狠心,咬牙跟了上去。
进了酒店,被暖气一罩,于微澜才感觉被冻僵的身体稍微活过来一点。
这家高级酒店是看脸放行的,于微澜这样的平民,刚刚就只能在门口吹冷风。
看着侍者恭敬地为男人带路,于微澜不禁偷偷打量着他。
之前听姜铃说,这些有钱人都是挺着大肚子的中老年大叔,大同小异。
没想到这个何先生竟然这么英俊,言行也很有风度。
举手投足间的稳重透露出他的年龄,他少说也该有将近三十岁了。
这样的男人也会出来买春吗?
第一次就遇到这么优质的客人,于微澜讽刺地自嘲了一下,这算不算也是一点安慰?
跟着男人进了房间,于微澜有些局促,强迫自己抬头,主动开口道:
您好,何先生,我是小微。
于微澜按姜铃教的,讨好地对他笑了笑。
男人没应声,视线却没有离开她的脸庞。
他含着淡淡的笑意随口挑逗似的叫了她一声:小微……
这两个字好像在他唇齿间含过,带着一股错觉般的柔情。
但这轻佻的逗弄只让于微澜感到一阵难堪。
屈辱、不甘……
早知道会以这样的方式失去自己的第一次,当初还不如和习坤昀……
算了,也没差。
于微澜拉回游走的思绪,心中的急切逼迫她厚颜无耻地开口:何先生,我们还是……先确认下价钱。
男人仍旧看着她,好像被她的直奔主题弄得有一丝失望,轻笑一声:行,你开价吧。
于微澜深吸一口气,咬咬牙道:我要二十万。
区区二十万,只是有钱人一弹指的功夫,却可以救穷人一条性命。
男人似乎被她视死如归却只要这么点钱的模样逗笑了,漫不经心道:我给你五十万。
于微澜震惊得瞪大眼,有钱人都这么大方吗?
不过,五十万,对眼前这个男人来说可能还抵不上他身上的一套西装。
这时男人已经走到她跟前,捏起于微澜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两个人靠得极近,男人一说话,微热的气息都散在她脸上。
不过……男人将她的脸又拉近了一点,两个人几乎要吻上了,我不是你口中的何先生。
什么?!
那他为什么会按照约定出现?还那么顺理成章地把她带上来?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于微澜第一反应就想开门逃走。
男人却好像早就识破了她的心思,按住了于微澜想去开门的左手,强硬地把她拽到了怀里。
我加钱吧。三倍?
这么冰冷的话语,竟被他用情人般的呢喃说出来,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魅惑。
于微澜被迫直视着他,男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像在看待一件宝物一样看着她,令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他的拇指抚过于微澜的鬓角,于微澜甚至能感受到他指腹上的薄茧,她难以抑制地开始发抖。
先生,一定有什么误会!
五倍?十倍?
于微澜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这个人疯了吗?
就在她动摇的瞬间,人已经被扔到了床上。
男人强有力地钳住于微澜,让她丝毫没有逃脱的余地。
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你先放开我!
于微澜拼命挣扎,只想先摆脱他的钳制。
温热的嘴唇擦过她的耳畔,男人低声命令:别乱动。
说完便堵住了她的嘴。
震惊、慌乱,还有不明不白被强迫的愤怒,于微澜徒劳地推着男人的肩膀。
这个陌生人对她就这么执着吗?甚至不惜把价钱加到一个天文数字?为什么?
她的初夜,就这么成了件冰冷的商品,被不明不白的人买走了吗?
于微澜心里一片悲凉。
然而,母亲因为化疗掉光了头发的瘦削模样浮现在她眼前……
她认命一般地闭上眼,热泪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
一双大手轻轻抹去她的泪珠,情人般的呢喃又在耳边响起:别哭,再哭扣钱。
然后,于微澜觉得仿佛有一阵潮水吞没了她。
他俯在她耳边,轻声念了句什么,于微澜没有听清,就失去了意识。
章节目录 第二章 你要小心!
于微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妈妈意气风发却骤然苍老的脸、爸爸寡情而僵硬的脸、继母平凡无奇却年轻狡猾的脸、妹妹冷漠不快的脸,像是死前的走马灯一样在梦中闪过。
一阵淡淡的烟味将于微澜从睡梦中拉了出来,呛得她轻咳起来。
什么地方?
于微澜模模糊糊地动了动,就感受到身后温热的触感。
脑海里一个激灵,于微澜霎时间清醒了过来。
但她没有出声,下意识地继续装睡。
男人抽烟的动作停下了,很明显已经知道她醒了,但他也没有开口。
隔了好一会儿,身旁的人窸窸窣窣地一阵动作。
钱在柜子上。
他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语调还如昨晚一般,温柔得像情侣间的早安问候,说出来的却是这么冰冷的字句。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嘶——
于微澜马上挺身坐起来,一阵钻心的疼便从小腿向上爬满全身,疼得她眼前一阵发黑。
她强忍着疼往旁边看去,一张支票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一旁还搁着一个很小的玉坠子。
于微澜马上拿起支票一看,两百万。
真的把她提出的价格翻了十倍!
这下不止母亲的手术费够了,连为治病欠下的债务,甚至后续的治疗费用也都解决了!
于微澜几乎喜极而泣,只要有这些钱,管他是何先生还是赵先生呢?
于微澜视若珍宝地将支票收入包里,又看了看那个玉坠。
她是翻译出身,先前经手过一本玉石研究的专业书,所以对玉石也算有些了解。
这块玉是最普通的扁圆形,中间用红线牵了起来。
玉本身估计也就是中端的价格而已,对于有钱人来说就是个不值一提的玩意儿。
虽然不晓得那人为什么会把这东西给她,于微澜迟疑片刻,还是把玉坠一起收了起来。
她起身走进浴室,想将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都清洗掉。
然而不论她怎么擦洗,那些刺眼的痕迹仍在水雾朦胧的镜子里嘲讽着她。
于微澜烦躁地将喷头对准镜子,一阵稀里哗啦的冲刷,反而让镜子更清晰地照出她的狼狈。
巨大的屈辱和羞耻笼罩着于微澜。
想到医院,想到债务,她狠狠咬牙,仰头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迅速冲完澡,于微澜忍着酸痛将衣服套上,随意束了一下披散杂乱的长发,快步逃离了这个房间。
她现在只想快点赶到医院把欠下的费用缴清。
刚走出酒店,手机就急切地响了起来。
喂?是于小姐吗!
我是。请问?
您母亲要跳楼,您赶紧回来吧!
于微澜感觉自己心脏停了一拍,手机差点没拿稳。
妈妈怎么会忽然就想不开了?!
我马上回来!拜托你们一定稳住她,谢谢了!
于微澜挂掉电话,发现屏幕上还有两个姜铃的未接来电,但她来不及理会,飞奔到路边拦下一辆的士,直接往医院赶。
到了医院,于微澜也没耐心等电梯了,忍着身上的疼,心急如焚地攀着楼梯就往病房跑,撞了人也顾不上道歉。
她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到病房。
一进门便看到周慧文被医生护士制住,刚刚打过一针镇静剂,正耷拉着头,一副魂不守舍地样子。
虽然周慧文每次做完化疗都会有些阴晴不定,但于微澜从没想过像母亲这样坚强的女人会选择轻生。
她走到周慧文面前,蹲下身问道:妈,您这是怎么了?
话一出口,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周慧文因为化疗而掉光头发的脑袋低垂着。
于微澜看着骨瘦如柴的周慧文。
她脸色蜡黄,眼窝深深陷进去,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样,和记忆中意气风发的母亲相去甚远。
周慧文疲惫地说:他竟然还敢上门来要钱。
于微澜一下子反应过来母亲说的他是谁,顿时火冒三丈。
他还有脸来?他来干嘛?!
公司的周转出了问题……他说我这病反正也治不好,不如把钱给他去救我们一起创建的公司。
于微澜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乡下出身的于成大靠着周慧文才打下一片天,却掏空了母亲的家产,领着小三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公司。
把她们母女俩赶出家门的时候,他怎么没想到那是他和母亲一起创建的公司?!
我以死相逼,这才把他吓跑了……
周慧文恨前夫的狠心,又觉得对不起女儿,声音有些哽咽。
他从我这里要不到好处,肯定会去骚扰你的!微微,你要小心啊!
于微澜看母亲情绪激动,赶紧柔声宽慰:您别担心,我自己能应付。
打过镇静剂的周慧文渐渐困意袭来,于微澜安顿好母亲睡下,便下楼去给她买早餐。
路过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脸病容,头发杂乱,锁骨下面还隐隐有昨晚的痕迹。
幸好刚才母亲情绪不稳没顾得上看她。
往楼下走时,于微澜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缴完之前欠下的治疗费用,再除开绝对不能动的那二十万手术费,大概还剩下一百万。
手术后排异期的治疗费,肯定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但两百万再怎么都能把所有事情解决干净——
如果于成大不再死皮赖脸地来要钱。
于微澜不禁抓紧了身上的背包。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现在自己手上还有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