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很奇怪,东南亚的几个城市中,只有越南是我“一见钟情”的。她虽然不像马来西亚,印尼热烈和奔放,她不像泰国那样在克制和传统,她也不像菲律宾随性和寡言,好像也不像新加坡遵从但又怕输。
2002年第一次到越南,和大多数旅人一样到了胡志明市。遁着窄窄的街道慢慢走,两旁时不时冒出精致的手绣店,时装店。店门和普通的家门一样大小,但一推门进去,就可以把嘈杂的摩托车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大大小小,精白色镂空的棉桌布,咋看就联想起法国家庭的长桌,不过,桌布上绣着的那个斗笠或粉紫色的小花,却又确切地告诉你这是越南的桌布。不可不去的宾城集市,像东南亚其他其他集市一样,两个人勉强过得去的狭窄走道两边,此起彼伏着摊主的高声吆喝,但仔细寻去,就可以看到越南漆器,精细的工艺和日本漆器不分左右,但是不只局限于高贵的金色,黑色和红色,大胆的绿色,黄色,紫色宣示了它们属于越南。
转眼间10多年过去了。中间我也造访过越南的海边小城市芽庄(Nha Trang)和岘港(Danang)。越南这些年海滨的现代化建设,似乎爱用的同一种手法,搬迁住在那里的渔民,在海滩后铺设滨海大道,大道和海滩间加进了陈列着活海鲜的饭店,而大道的另一侧则挤满了清一色新旧参差的中等酒店,好像是宾城集市摊贩的放大版。既没有巴厘岛那种酒店内享受海滩的浪漫,也没有新加坡东海岸公园的平民,好像是城市的装饰,只能远眺,却不能踩在脚下感受它的细软。
这次我造访了会安,却让我意外地放大了我对越南的“一见钟情”。会安在岘港以南三十公里,16-18世纪的时候曾经是越南中部相当繁华的内河港口城镇。会安和岘港犹如母子,会安经过常年的河沙堆积后,轻轻地对岘港说,“我累了,该是你挑起重担了”。于是,现在的会安静静地,优雅地站在岘港身后,接待那些仰慕她的访客。
东南亚有不少古城,有些只是废墟,譬如吴哥窟。“活着的”古城中,除了马六甲,槟城,维甘(Vigan),会安可以算得上一个了吧。现在我们看会安古镇,她的骨架是16世纪,但血肉是18-19世纪的,而会安人在不间断地呵护,让她的容颜依旧美丽。
会安古镇不大,顺着向下弯曲的河道成半圆形,古城街道和河道不是平行就是垂直。街上的房屋中有一些明显很西式,一人高的围墙后一个花园,然后是两层楼的洋房。还有一些是显然中式的,厚重的落地大门后,是一间伫立着几根黝黑黝黑柱子的前厅。还有一些因为一楼已改建成店铺,辨不出式样,但二层大多有一个阳台,显然这是法式情调。古城最让我惊诧的是颜色。会安的街道有两种主色调。明黄和绿色。无论西式还是中式的房子,墙面都是明黄,这里的明黄不只是勾勒,而是成片成片地铺开的,这也许来自于会安人笃信的佛教,也许受南法的影响。当然会安不只是明黄的,房子与房子之间,哪怕是只有一条缝隙,也会挤进浓浓的绿色。那些树几乎看不到树枝,甚至看不到树干,也许被低垂的树叶遮挡,亦或是在大片的明黄中显得不怎么起眼。那些树也很特别,不是又高又大的,也就4,5米高,于南洋动辄10米高的棕榈相比,小巧玲珑,而树叶有特别茂密,争先恐后地飞出来,恰好盖在行人头上,宛如一把绿伞。
走在灰黑的石板路上,正在感叹着两旁的明黄和绿色的调色板是,却又发现这里更有出其不意的其他色彩,湖蓝的,亮紫的,暗红的。它们在屋檐下,树枝上,房顶上,桌上,这就是越式灯笼。中式灯笼一般都是南瓜形状的,大红的,通常都是过年过节挂一挂。可是会安人把灯笼尽情地融入了街道和生活,形状也是千姿百态,有水滴型的,有远的,有钻石行的,有瘦腰型,有倒三角型的。加上长长的流苏,婀娜的犹如越南少女,或者说是会安常开的花朵。
我们喜欢古镇,是因为来到这里仿佛穿越了时光。但古镇真正的魅力是古镇的活力,那些生活在古镇上的人,几百年来他们世代相传,不仅守护者古镇,更不断地把时代的元素小心翼翼地添加到进去,使得古镇能够依旧鲜活,璀璨,就如同那耀眼的明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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