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时

晚饭后跟小姑娘外出，叫了滴滴，在门口等了许久师傅仍未到，电话打过去对方语气中满是歉意：“不好意思，导航导错了，马上就到，再等会好吗？实在对不起！”

几分钟后车开至面前，七座载客车是第一次见。落座后师傅一直在解释，我们说着没关系。他脸上乐呵呵，寸头，素色衬衣，年龄三十几，很是和善。

“师傅，车是深圳牌啊。”

“是的，以前我跟妻子一起在深圳打工，后来她怀孕了就一起回了老家。”

“这样……”顺口问：“走滴滴是兼职还是全职？”

“刚回来也不知道做什么，开滴滴是从去年10月份开始，试着试着就做到了现在，也算是全职，有时间就出来，没办法，家里有小孩要照顾。”司机见的多，要么沉默，要么善谈。

“孩子多大了？”

“过几天就满九个月了。”话匣子打开，师傅笑着回话。

“挺好的啊，男孩还是女孩？”

“双胞胎……”他憨憨笑：“一男一女。”

“哇，千万分之几的概率啊，恭喜你！”旁边的小姑娘听后声音都高了一个度，惊叹：“师傅，龙凤胎啊，好厉害！”

“是啊，哈哈……”语气中都是喜悦。

“带孩子挺辛苦的吧？”

“是啊，以前几乎一晚上都不能睡，现在好点了。”

“新晋爸妈都挺不容易的，还一下子俩，家里有没有老人帮忙？”顺着话题往下问。

“没有，就我们两夫妻。”师傅顿了顿似很轻松说道：“我母亲在孩子出生七天后就去世了，孩子出生的时候她刚做完手术，当时都在医院，就隔了两栋楼，可是也没抱过，就在视频中见了一面。”

“这样……”我们声音低下来，想着怎么接话。

“哈，所以没办法，就我们两夫妻带……我妻子辛苦一点，她生产完第二天就下床抱孩子，孩子一直哭，没人抱，她看着心疼。隔壁床的一个产妇，一个孩子四个老人在旁边帮手，我们什么都不会，那时小孩一哭，我妻子跟着哭，我看着没办法也跟着抹泪，哎……”

他话锋一转，语气欢快：“不过现在就好很多了。”

听后总是不忍：“挺不容易的，不过没关系师傅，你收获的喜悦一定也是双份的。”

他点头称是。

“那现在压力应该挺大的，尿片、奶粉这些都挺费钱。”

“是啊，不过我家的儿子很好养，也不喝奶粉，稀饭就吃的很开心，女儿娇气一点，不过也很乖。”欣慰又自豪。

“女娃娃嘛，是会娇气一点。”小姑娘跟着笑；“我们女孩子要富养。”师傅笑着附和。

车过东山桥，梅江两岸万家灯火，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听着师傅絮絮话家常，此刻心却突然软下来，生活总是不易，有多少人像他一样日夜奔赴，为家为儿。

路程过了一半。

“师傅，你吃饭了吗？”

“没呢？星期五客比较多，一单接着一单，没来得及吃。”

“八点多了，抓紧时间吃点，等一下我们下车了就在附近找间饭店先吃饭吧。”

“没事，车上放了面包跟饼干，饿了就咬两口。”

“你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也是啊，这两天感觉身体吃不消，昨天回老家拿了些中草药煲着喝感觉身体才好了点，今天又有点难受，估计是感冒了。”他一边小心看路况一边答。我们细细听才发现声音确实沙哑。

“身体是本钱，要顾着点，什么都没有身体健康来的重要。”听后总是不忍心：“晚上会不会回去的很晚？”

“不会，十点多就回去了，她一个人带孩子挺不容易的，我回去的早还能帮着点。而且大晚上载的很多都是喝了酒的，有些脾气还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接着说：“上次载客到嘉大，大晚上的也没人叫车，但空车回去又觉得挺费油钱的，就一直等着，快十一点的时候才有人叫。有时晚上十点了，载客到客都汇刚好有人去新县城，离得又不远，顺路回家刚刚好。”说的好像是多么幸运的事。

看着前座的他露出半边脸庞，一路都用他很有感染力的笑声讲述着对于他来讲好似一切稀松平常的事，语气中听不到任何一丝怨天尤人的情绪，我的内心却又软又涩。

平平凡凡的老百姓啊，承受生活所回馈的艰辛，只为着一日三餐吃得舒适宁静，受着俗事折磨，不过祈求生活顺遂，家人健康富贵。

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下车后从此陌路，却在这个微风吹送的秋夜伴着难平的思绪也带来感动。

下车后，“师傅，谢谢你，赶紧去吃点东西吧。”

“好的，谢谢你们啊！”他挥手：“看着点车。”

师傅，今夜万家灯火时，早点回家，你要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