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好像比较长呢。”
于是烫着满头小卷的老阿姨看了看,伸手又修了琪琪的左耳边一小撮头发。而镜子里映着三个人,莫非又开口了:“我觉得差不多了,挺好看的,你觉得怎么样?”,顺手把眼睛给琪琪戴上。
琪琪看到镜子先是笑了起来,但脸上很快染上了一丝局促,“姐姐,我觉得还是太长了,再剪短一些”,琪琪小声地对莫非说。莫非听了嘴上说着不会啊,但还是让阿姨再剪短一些。
就这样重复了几个回合,老阿姨不分由说地解开了琪琪身上的围裙,拿起海绵开始扫琪琪的脖子,“没得再短了,你脖子后面这些细毛再剪就很难看了。再剪下去我就要多收你们一次钱了”。
琪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着脸小声说“这么长妈妈看到了会骂的,说浪费钱” 。莫非笑笑,付钱给了老阿姨,拍了拍琪琪的肩说“走吧,妈妈说你的话,你就说姐姐不准再剪短了”。
离开这家开在大学宿舍楼下的廉价理发店,跟琪琪道别以后,莫非慢慢地渡步在绿树成荫的校道上。
她想起了老阿姨问琪琪要不要洗头,剪出来更好看。琪琪说不要,就剪头,15块。她又想起了更远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妈妈骑着单车带她到几个街口外的一个小巷子转角处,那里有一个精瘦的矮个子男人,在墙角的树干上挂上镜子,摆个椅子,旁边桌子放满理发工具和杂志,以及一张破旧的藤条长椅,理发店就这样落成了。
她有记忆起总是在这里剪头发,从家里洗了头顶着湿发就过来。男人给所有的小孩都剪“翠发”,她后来想,这人应该有浓浓的口音,应该是“碎发”才对。“翠发”要先把头发打薄,男人总是用一片薄薄的刀片,也不知用什么手法,就把头发一片片削下来,疼,特别疼。然后就简单了,拿把剪刀把头发外圈剪得特别碎,一条长一条短就可以了。剪完了再忍着掉落在肌肤上刺痒的落发回家洗个头。每次剪发都像受刑。想到这里莫非笑了起来,无非是五块钱,这样一省省了七八年也有吧?
有时转角处有好几人,要等,莫非就会拿起杂志,那个时候无非是读者和知音最热销,一些离奇的故事和两性生活,却又挺吸引人。莫非把杂志重复看了几轮后,就自己带书去看了,矮个子男人换新杂志换得太慢,每次答应她管最后都食言了。是的她很爱看书,在上大学以前,她把自己每个学校的图书馆里的书都看了个遍。没书可看的时候也不要紧,她脑海里有自己编的各种故事,总不无聊。等着理发的时候,排除遇见自己同学会感到尴尬的意外,还是惬意的。
莫非对自己最后一次在那理发记得很清楚。因为理着理着她就哭了。“实在太疼了妈的,无论如何都不来了”,她这样暗暗想。矮个子男人从镜子里看到她哭了,停下正在削头发的刀,有些尴尬地笑着说“你这小姑娘疼就说呀,一声不吭的,不知道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哩!”
莫非想她也在那剪头发剪到大,怎么就那一次会疼得掉眼泪呢?也许是真的下手重了?还是脑海里“焦焦去的那种28块一次的理发店肯定不是这样剪的,又舒服又好看”的想法令她头疼,她也不知道了。
总之,那一次以后,莫非再也没去那剪头,也没再见过那个耐心又有些幽默的矮个子男人。她从28块一次的理发,升级到68块一次的造型设计,直到后来398块一次的烫染,再也没有对一个理发师满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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