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也要讲资格。
想及此,陈渟鹭心里顿觉寒凉。
办公室里的长沙发坏了。沙发的皮是好皮子,一点都没坏,只是沙发脚连同那根木制横杠断了。就好像好好一个房子,外观好好的,却断了一根梁。抠门主任看到从断开的木头里斜刺出一根钉子,就一边拆木头一边说:“我先拆了这木头,免得伤到人。等过几天换一个新的沙发。”
“你们在做什么呢?”大老板看着拆了一半的沙发腿站在办公室门口问道。
站在门口的大老板身材瘦小,凌厉的眼神和带着侵略性的高亢声音总是让人忽略了她乌黑的长发和脸上活泛的皱纹。公司是大老板一手创立的,所以她在公司里的威严无可替代,在这个城市里,她也算的上是位掷地有声的人物。
抠门主任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大老板走进来伸手摸着沙发的椅背,嘴里不住的感慨:“这沙发好啊!你看这皮子,一点都没坏!这还是当年我从C市拉回来的。”说着,看向同组老师。同组老师在公司成立不久就进入了公司。
“你这么做就是错了的。”大老板话锋一转,指着抠门主任说,“你就不应该把木头拆下来。去找人来修。”说着,声音又提高的几度,继续对着抠门主任说:“之前你扔我的椅子,我找人去抬了回来。”
“那些椅子都那个样子。”抠门主任有些无奈。
“什么样子!还可以用!”
陈渟鹭觉得自己的耳膜有点痛。
“那是我去C市买回来的。当时买了18个,回来的时候别的单位看中了,拿了两个走,我自己剩下了16个。”说着,大老板弯腰抬了抬椅子,发出钢铁叩击地面的声音。“这么好的凳子。”转身一跺脚,“哎!你们这些人就是对公司没有感情!明年公司就30年了,你以为这30年容易吗?”
陈渟鹭看着大老板刚刚抬过的椅子,那把椅子她坐过,实在是说不上舒服。椅子的坐垫已经凹陷发硬,而且与办公桌相比实在有些过低。
看着大老板走出办公室的侧影,陈渟鹭觉得大老板还是对自己更有感情。
同组老师的年龄与大老板的年龄差不了几岁,两人关系应该不错,至少面上如此。大老板有一个在别的城市成立的公司,在成立的过程中,同组老师让自己的儿子帮着出了不少力。几年后,大老板又找上同组老师做那公司的会计。同组老师百般推辞不掉,只得接受。陈渟鹭作为同组老师的徒弟只能默不作声。不到两个月,大老板突然说要换会计,让做好交接准备。那时候同组老师正在休年假,一切的工作都是陈渟鹭在做。再加上因为本职工而没来得及做这两个月的账,让大老板多出了两千元,大老板十分生气。交接工作那天,同组老师因为在外地没有来,就是陈渟鹭去的。大老板从见到陈渟鹭开始,就上演着红白脸。一直对着陈渟鹭说着指责的话,“测试”、“考验”、“看清楚”、“无能”的话语让陈渟鹭的心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寒凉。
大老板喜欢在公司里骂人,声音大的全公司上下都能听见。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公司里的大小领导都喜欢骂人。既然是骂人,用语自然也没经过考量选择。被骂走的同事不在少数。
那天,陈渟鹭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倒没觉得有多难受。只是心想为什么大老板不说几年前她看清了、考验了呢?
已经磨砺过性子的陈渟鹭依然默不作声。
大老板身材较小,声音洪亮。年轻的时候从政府体系出来,自己打拼成立了现在的集团公司。在当地算不得大公司,但确实当地同行业最大的公司。曾经追随她的人不少,离开她的人也不少。
陈渟鹭曾听一个资历老的同事感慨大老板的不记情。老同事说:“大老板就只记得那人是光着十根手指来跟着她的。她就记不得那人又帮了她多少。抛开大老板的事业,就是她的家里事、家里人,那人也是全心全力的帮了很多。最后的最后,却在那人要走的时候那么的骂人家,说人家不知感恩。大老板总是觉得现在的人都不懂感恩。”
陈渟鹭突然想起,某一次公司聚餐她去敬大老板的时候嘴里说的是“感谢公司给了自己这么一个计会。”那次,大老板难得的没有敷衍,而是偏头对旁边的人说:“小陈会说话了啊。”
原来,大老板喜欢被感恩啊。
哎……寒凉不过如此,希望被窝能温暖我。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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