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走了很多地方,发现很多城市很多村镇,都有一个叫做西山的地方。
可能是和人类的居住习惯有关吧,依山傍水,一般都会选择在山的东面盖屋子,逐渐发展为村镇甚至城市。
我的西山,在中学的西面,距离中学很近,有时候上体育课,赶上刮风下雨,土操场变得泥泞不堪,或者黄沙漫天的时候,体育老师就会带着我们爬西山,30分钟,上到山顶,再回到教室。老师管这种训练叫做体能训练。
所以我们的西山,成了中学时代的我们的后花园,在西山,有甜蜜的初恋,有成长的苦涩,充斥着我们年少时光的旺盛精力。
西山的一部分,开发成了西山公园,我们当年的西山公园,对当地人是不收费的,门口有个检票处。有一次我们进大门的时候,有两位老阿姨找我们要门票,年轻的时候,我们比较好面子,但又没钱,硬着头皮问,多少钱,阿姨说,2毛一位,当时我们应该有五、六个人,大家其实都不想给钱的,但也没人说不给的话,只说“没零钱”。阿姨坚持说,没零钱我找你们,结果也忘记了是因为赌气还是因为的确都没零钱,我从兜里掏出张一百的,说,找吧。本以为能难住她,2毛钱的门票,她要收多久才能收到100元。可没想到这两位执着的阿姨竟生生从兜里翻出了90多元钱,我们也只好拿了一把零钱,进公园。
公园进去后,有一段小道,左边一片空地开发成了儿童游乐园,我们当年的时候,游乐园荒废了好久,不过从设施还能看出曾经应该也热闹过,有旋转木马,还有轨道飞车,都是比较热门的项目。但对于那时刚脱离“儿童”这个称呼的我们来说,是不屑于进去的。
小道右边,种了一溜的桂花,每到秋天,沿着小道向上走的时候,总会有扑鼻的桂花的香气,等下山的时候,折一枝带回宿舍,插在瓶子里,能香一个星期。可是当年的我闻到这么浓郁的桂花香气,会头晕,所以,秋天走过这一条小道时,我会憋气跑过。
再往前走,有一片街心湖,湖面不大,湖水不深,湖水中心还有个湖心桥,湖心桥将湖面分成前后两节,前面 一截的湖面上有几艘小船。应该在辉煌的时候开展过游船项目,可我们那时,小船横七竖八的锁在岸边,船体都生锈了。有时候我们趁天黑把铁链解开,几个人跳上船,偷偷划一圈,年少的我们总有使不完的经历和出不完的坏点子。
湖心桥中心有个两层的小塔,那个塔在当时的我们眼里,臭的很,因为它在湖中心,晚上上西山的人如果内急,就会选在在里面解决问题,由于那个塔的存在,我们连湖心桥都不上的。
走过街心湖,摆在面前的就是三条通往山顶的路,我们分为左中右路,三路都通往半山腰的大亭子,从亭子到山顶,只有一条路,一条笔直的台阶,直通山顶。
中路就相当于西山公园的中轴线,也是一条笔直的台阶,分为两截,走完一截可以喘口气,在平台上休息一下,再接着爬第二截。一般我们爬中路的时候,都是为了尽快上山,比如体育课老师要求我们30分钟上下山的时候。那时候男孩子的浪漫也傻得很,会在每节台阶上写上“XXX,我爱你”。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有人用更粗,更醒目的颜色再写一遍其他人的名字。而我们这些吃瓜群众的乐趣,在于分辨那个“XXX”是哪年级,哪班的,有什么花边新闻。
左路是一条类似长城的道路,“长城”是沿着山边建的,一遍靠山,一遍有长城的城墙样子的牙。“长城”的一端有一个小亭子,另一端连着一座拱桥,在“长城”下,生长着各种茂密的植物,各种树,灌木,杂草。从“长城”走过,有时候会看到一些小动物,一般都是野猫野狗什么的,但有时候也有黄鼠狼,獾什么的,但这都是我猜测的,因为当时根本分辨不出什么是黄鼠狼,什么是獾,根据体型,瞎猜的。有时候下雨,“长城”的路上爬满了蜗牛,曾经实在闲的无聊,我蹲在“长城”边上,认真观察蜗牛的行进路线,我会在它行进的路上设置各种障碍,放个树枝,或放片叶子,直到它顺利横穿了“长城”,我才觉得功德圆满的走了。
右路,好像都是土路,小小的路,之字形斜向上。右路的风景一般,会路过几个坟,几个洞。在山下的时候,如果选择走右路,在右路的开端处,有一个碑,上面刻着“西山吉地”。刚开始一直认为这是个吉祥话,就像“开门大吉”一样。直到有高年级的同学告诉我,吉地的意思就是坟地。我是不信鬼神什么的,有时候为了探险或者彰显自己胆子大,还会特意带着小伙伴们走右路。右路的终点处以前还有一座吊桥,软绳,木板那种,也是为了彰显自己胆子大,走到吊桥上会特意晃几下,待到后面的小伙伴开始大叫,我就开心的不得了。后来由于无人修理,吊桥也荒废了,直接拉个绳子禁止通行。
无论选择走左中右那条路,都会到达半山腰的那座大亭子上,从亭子开始上山,就要爬楼梯了,其实大部分时间,如果不是为了去后山,我们都到大亭子之后就返程了。
沿着楼梯一路上山,也就十几分钟,就能到达山顶,山顶有一片空地,一条长廊,一般来到这里,就是站在长廊里,面向山下,开始辨别,哪里哪里是谁家,当然,对于我这种住校生来说,是没什么意义的。所以我会直接穿过山顶围墙的一个洞,来到后山。
围墙内,是西山公园,围墙外,就是真正的荒山了。
后山也丰富多彩的很,荒山,有荒山的玩法。下大雪了,有人走的路泥泞不堪,后山却是白茫茫一片,雪停了,直接往雪地里一躺,看着刚刚放晴的天空。两个人躺在那,冬日的阳光洒在脸上,说着心里话,聊着八卦。
有一年中秋节,我们还扛着锅碗瓢盆上后山,生了火,做了饭,带了一盆面糊糊和洗净的蘑菇,在山上炸蘑菇。把从别人家地里偷来的红薯、玉米埋在火下的土里,用不了多久,香喷喷的烤红薯烤玉米就成功了。和着这深秋的风,一边吸溜鼻涕,一边烤着火,每个人吃的满脸灰,说着笑话,唱着歌。
当年,为了与众不同,很喜欢走后山,一个人,沿着后山的一条小路,一直走,走到山顶,然后从公园出来。有一次,心情极差,一个人沿着后山的小路走了好远,路上还遇到了两个炮楼,也不记得为什么心情差,只是走,吹着后山荒凉的风,等我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在回来的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野兽,也没遇到坏人,可能坏人也没什么心情跑到后山去吹风。后山于我来说,还有一个关于“永恒”的故事,这个故事有点长,这里先不讲了。“永恒”是片地方,代表了一份单相思,我却认为它代表了一份友情。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跑到“永恒”去坐一会,哭一会。
西山与我们来说,是青春。当年的西山公园处于半荒废状态,无人维修,杂草丛生,很破,可是再破,也是青春呐~
过年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相约又去了一次西山,西山公园又热闹起来了,办起了灯展。门票要38,如果参加活动,要88。检票处真的开始检票了,儿童乐园也开放营业了,大人孩子,欢声笑语的。小道上的桂花树像是被砍掉了,小道变得宽了些。街心湖也干了,他们在湖底铺上了绿色的毯子,上面做了表演台,有人喊麦。湖心桥边也架起了一座软桥,人们在上面随着喊麦的人的节奏,一起摇晃。吵得很。左中右路沿途都布上了各种灯,登山的路途中也是各种动物造型的灯。上到山顶,还是以前的空地和长廊,但没办法到后山了。
几个人一圈走下来,感慨道,西山,已经不是我们的西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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