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在林泉 胸怀廊庙
现在很多做官的人,不论贤能或者庸碌,大都少了一点淡泊之气,缺了一些精神奔赴,所以在利诱面前往往把持不住,不是铜臭味深了,就是裤腰带松了。严格来说,他们已经和“士”这个阶层不怎么搭界了,或者说,“士”这个阶层眼下恐怕已经消失了,在本位意义上,他们只属于“官”。孔子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可惜老夫子的话,早在九霄云外了。
真正的士大夫,全然不是这样的。
有个众所周知的故事,伯夷叔齐放着好端端的孤竹国国君不做,挺着某种玄虚的执念,苦苦劝阻武王伐纣,未果而拒食周粟,隐居首阳山,采薇而食,最终饿死。
夷齐的非暴力不合作精神,对后代士人产生了莫大的影响,不知有多少人为之投过赞词,并身体力行地模仿。孟子就称赞他们为“圣之清者”。韩愈的《伯夷颂》有这么一段:“殷既灭矣,天下宗周,彼二子乃独耻食周粟,饿死而不顾。由是而言,夫岂有求而为哉?信道笃而自知明也。”肯定二人的“无所求”,这样的“无所求”,即是士人追慕的川明水亮、木秀山清人格的源头。清代桐城派姚鼐的得意门生管同写有《饿乡记》,他干脆把夷齐的隐居地首阳山称为“饿乡”,于是,“饿乡”便成为了古代士人的精神栖息地。
现在的一些官僚,正是因为“有所求”,并滋滋而不倦,乐此而不疲,不仅没有自洁于污淖,反而欣欣然向往之,以致于最终失去了自己心中的“饿乡”。
在“政治理想”上,孔子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人格完善”上,孟子又有补充: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种退而求其次的补充,正体现了“士人”的精神内核。仲尼周游列国,其志不用,于是赌气地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似乎和夷齐一样傻得可爱,但只不像他们那般执着践行罢了。
“士”都是有骨气的,清高而有尊严,是不容折辱的。现在有些官员,一旦东窗事发,还百般遮掩,企图蒙混。真不如韩国某些贪腐官吏,虽则同样可恨,但他们被捕时,大都以衣服遮头掩面,看起来尚存羞耻之心!而我们某些大蠹犯了罪还汹汹然,羞耻心都没了,还剩什么?
不得不说另一个故事。《礼记·檀弓下》载:“齐大饥,黔敖为食于路,以待饿者而食之。有饿者,蒙袂辑屦,贸贸然来。黔敖左奉食,右执饮,曰:‘嗟!来食。’扬其目而视之,曰:‘予唯不食嗟来之食,以至于斯也。’从而谢焉,终不食而死。”
一个人再困顿,只要尚有骨气与尊严,灵魂便是直立的,任何人都无法使之屈服,比之人格的跪倒,死又算什么?
因而,古时有一些士人,如嵇康、陶潜者流,不想受丝毫的委屈,胸怀不得伸张的时候,便选择了离开。“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样的不合作,体现着士人精神的高贵。不食君禄,远遁山林。清流激湍,偃仰啸歌,“一蓑烟雨任平生”!
当然,更多的士人是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比如东坡,比如稼轩,身居轩冕,虽沉沉浮浮,但也随性而为,带着山林的气味,做着勤民的大事,有牢骚,有宣泄,但并不消极,一有机会,总是全力以赴。
这才是现代官员该学的用世精神,不以私求为上,但投满怀热忱。以林泉之淡泊,怀苍生之忧虑,谋民族国家之振兴。唯如此,立德立功可矣!
“志在林泉,胸怀廊庙”是洪应明《菜根谭》中凝炼出来的话,于我心有戚戚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