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叛葫芦案
一
上一回书说到啊,薛姨妈家的儿子薛蟠依财仗势打死人命。现在这个案子就归应天府审理。这时侯贾雨村因为补授了应天府一职,所以一上任,就是这一件人命官司。
殊不知这官司已拖了一年了。贾雨村新任应天府,也是想作出一番业绩的,即日审案问明原委,怒的是打死人命的白白跑了,拘拿不来?这王法何在呀!当即发莶将凶犯的族中人拿来拷问。还要再莶发海捕文书,相当于现在的通辑令。站在书案旁的一个门子一直给他使眼色,不让他发莶。贾雨村心中有些疑惑,直得停莶,退堂之后就把门子留下来。忙子忙上来请安,说“老爷一向是加官进禄,八九年了,可还记得小人吗?”
贾雨村说:“看着你十分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门子就说:“老爷是贵人多忘事,你的出身之地竟然忘了,还记不记得当年葫芦庙里的事呢?”
原来门子就是葫芦庙里的一个小和尚。葫芦庙被烧了之后,本来想去别的庙里修行,然又耐不住庙里的清规戒律。于是就趁着年轻又蓄起了头发,还了俗。
贾雨村犹如被惊雷震到了一般,方才想起往事。为什么被雷震到呢?想起自己那时贫寒之相啊,这个门子竟是这样的了解底细。当时估计心里有一丝不悦,但仍拉着门子的手笑说,原是故人啊,贫贱之交不可忘。让门子坐下说话,门子再三推让后告座,也只是斜着身坐了个边边。
这时候贾雨村才问说怎么不能发签缉人呢?“老爷,你既然荣升到了这一省,难道就没有一个本省的护官符吗?”门子道,“这这么得了呀,你连“护官符”都没有,这怎么能做得长远呢?但凡在地方上做官的人,都有一个私自的书笺,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势,最大富大贵的乡绅的姓名。全国各地都一样,如若不知道,一时间触犯了这样的人家的利益,不但你的官位不保,恐怕连性命都堪忧啊。所以说这个名单呢就叫“护官符”啊。门子随手掏出一张“护官符”递给贾雨村,,上面写的都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谚语口啤,还注明始祖官爵房次等:
贾不贾,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两人说话的功夫就有一个王老爷来拜访。过了有一顿饭的功夫,贾雨村回来,门子继续他刚才的话题。
“老爷您说的这个薛家,你怎么能惹得起他呢?他的官司其实一点都不难断,这次打死人的这个薛家呀,就是丰年大雪的这个雪。贾家,王贾,薛家,史家,四大家族,显贵之极,都是有联络姻亲的,关系盘根错节呀。他的世交亲友,有在外的,有在本地的都不少,老爷如今去拿谁呢?”
贾雨村听门子这样说,便笑着问道,“如你这样说来,这个案子可怎么了结呀?你大概也知道凶犯躲到哪里去了?”
门子笑着说,“不瞒你老爷,我不但知道这个凶犯逃跑的地方,这拐卖之人我也知道,死鬼买主呢我也知道。你听我给你细细的说来:
“这个被打死的冯冤是本地的一个小乡绅,父母双亡,没有什么哥兄二弟,只有他一个人守着一些田地过日子。这次遇上这个被拐卖的丫头,他一下子就看上了,是准备买回家正经过日子的。所以郑重其事择日准备迎娶,定在三日之后过门。谁知这拐子贪财,又偷卖与薛蟠,欲卷了银子跑路,却被两家人拿住,狠揍一顿,谁都不肯收回银子。薛蟠着手下对冯公子一顿胖揍,冯公子回家后死了。薛蟠抢走了英莲,该干吗干吗去了。
被拐的女子是甄老爷的女儿英莲,眉心有米粒大小的红痣,小时经常逗她玩,所以认得。拐子又是租的小人的房子,小人也一再确认无误。英连的命也实在是苦哇。”
贾雨村听的门子这一番话说,对英莲这个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自是慨叹一番。末了问门子,“只如今这官司,该怎么剖析解断才好呢?”
门子笑道,“老爷当年是何其一个明白决断之人,怎么如今就成了一个没有主意的人了。听说老爷补的这个任缺,是贾府相助,这薛家和贾家是亲戚,你何不顺水推舟,送他们一个人情,了结此案,以后见了贾王府的人,也好说话。”
“当年何其明白决断”暗言雨村当年得到甄士隐的资助后连夜起程事。
贾雨村说,“我也知道这样办比较好,可是人命关天,皇恩浩荡,未报效天恩,怎能循私枉法?这怎么忍心办下去。”
门子冷笑,“老爷说的这些大道理好是好,可如今在这世上是行不通的。没听古语说,‘大丈夫相时而动。′又说‘趋吉避凶者为君子’。要依你说的话,恐怕报效不了朝廷,自身也难保,老爷还是三思而行。”
贾雨村低头思忖半天,才对门子说,依你怎么办呢?门子说他已经为老爷想好了一个妙计。
“老爷明天升堂只管虚张声势,发莶拿人,原凶自是拿不来的,只索拿来奴仆等人拷问,我暗中让他们报个凶犯暴亡,让族中和地方上递一强呈辞。老爷只说能善能请仙,在堂上设坛祭请仙人批示,令民众等观之。仙批说,死者冯渊和薛蟠原是有旧的孽缘未了,合该今世了结,薛蟠已得无名之病,被冯渊索命而死。其祸皆因拐子而起,这人是某乡某地之人,姓甚名谁。当按法处治,余不追究。我暗令拐子从实招来,和仙批上说的没有两样,这人都信服了。这薛家有的是钱,老爷你可断一千,或五百都行,给冯家做丧葬费用,冯家本没有什么重要人,打官司也是为了几个钱。这样两边都安置住了,老爷以为如何呢?”
贾雨村听了这番话,笑着说,“不妥,不妥,容我在斟酌斟酌,或许更好。”
其实贾雨村心里暗赞“葫芦僧”的这条妙计,只是作为大人的位置,不能附和你一个小门子的意见。
第二天贾雨村循私枉诀,依计胡乱判了案子。了案后给贾政和京营节度使王子腾都去了书信,言明汝外㽒之事已了结,不必挂虑等等。
“葫芦僧”不知道的是,他给府爷尽心尽力想出的妙计,也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为人你知道了府爷之前的穷酸事,又知道现在这案子的判决始未。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事,还好的了吗,所以后来被贾雨村寻了一个不是,充军发配到远远的地方了。
这也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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