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感

又是一个雨天。

很难说雨天给我带来的具体是什么感受，但想来总是有些伤感的。我时常觉得我是喜欢雨的。不大不小的雨声细碎地传入耳中，就容易唤起过去的涟漪。而这涟漪也是模糊的，看不清波纹，看不清方向，只是略微的让人怀念。我年少时经历过的雨料想是不少的，这又如何呢。它们就和别的、更多的、日光下的记忆一起散去。坐在关闭着的百叶窗前，便觉得这空荡荡的二十年，都在雨声中了。

这雨也是大有来头的。听人说，这些日子是要有飓风暴雨什么的。我不关心这些，因此也就没有记住这风暴的信息。一封学校的邮件便足以让我把它抛之脑后。既然影响不到我这无聊至极的生活，便不如当它没存在过。毕竟啊，这几年的风暴数不胜数，不管是不是自然的风暴，都不可关心，也不值得关心了。大概只有眼前的风景，才可稍作慰藉。

我所在的地方是以海滨出名的。不过说来惭愧，我却是没去过这里的海滩的。不过明信片上看起来倒也不错。我所喜爱的风景，不过是居所附近的一些树，和可以远望的山罢了。这些树我也是认不全的，只是很喜欢仰着头看。附近的道路旁有大片的高大乔木，枝繁叶茂，又不显得臃肿。有时起的早了，在清晨浓重的雾气里走着，稍稍一望，便觉自己在写意画中。再走远些，就过了乔木们的区域了。这里路旁的，都是些一两人高的树。我尤其爱那些不长叶的树们。挺拔，清瘦，纤长的树枝显得分外锋利，却缀着一朵深红的花。像是一位绝世剑客手中的玫瑰。我想来，用猛虎蔷薇作比喻，是十分精当的。如果我是树，希望能做这样的树。

再往前走，就是岔路了。一边是棕榈们的领地，另一边则是槐树们的山头。我不是很喜欢棕榈树，大概有两方面的原因。一者，棕榈树冠部分往往是好大一坨，黑褐色的东西。我说不准这是什么，但总不讨我喜欢。另一个原因嘛，就是我觉得叶子不好看，不够繁盛。至于槐树们，用山头这个词可以说是十分合适了。我以前听人说槐树是可以独木成林的，如今亲眼见到才发觉果然没错。几棵槐树纠结扭曲成了一颗大槐树，因此也有了异常巨大的树冠与根系。我心情不好时总会骂骂这几棵槐树，一会儿觉得他们太过扭曲长的跟克苏鲁似的，一会儿觉得抱团非英雄所为。想来他们也是及其无辜的了。

我的活动范围大致就止于此了。上完课后，我多半是走另一条可以看见山的路回去。平日里看，这山并不算秀丽，不过自有一番开阔。而雨中的山呢，便化作了美人的眉黛了，青蒙深浅，令人沉醉。我心疑这山是落基山脉的一部分，却始终懒得求证。走这条道的时候，往往没什么精神，连谷歌一下都显得艰巨无比。而这余下的些微精神，也全化作对寄生树的愤怒了。我有一段时间大骂查拉斯图特拉的伟大晌午，大概也多少有对这些寄生树的愤怒吧。树把树作为工具而不是目的，违背了我的道德啊。然则树又何曾有什么道德呢。我又有何资格怪罪这些树，我的同类以至于我呢。人尚且不能理解自己，又从何怪罪自己呢。只是雨天就多少有些胡思乱想，姑且一言罢了。

忽然想到听过很多关于三个愿望的故事。有灯神的，有上帝的，有天使的，有恶魔的。我也姑且许三个愿望吧，但不求有谁施舍，只求自己出了一分力。愿世界和平。愿天下大同。愿人人如龙。

3月13日于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