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莲从楼里跑出来,发现两个女子还在警卫旁边跪着,身上的衣服很薄,荷莲觉得有点心酸,警卫裹着棉大衣吐着哈气说:
“没用的,老总们都喝酒呢,谁理你,城里人,念这么多书,有啥用啊,像我们,下岗就回家种地,你们没了单位、老板就没法活,唉,真是的……”
荷莲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得高高的,戴上帽子,还是觉得寒风刺骨。
岭南捧着装有大黄的纸箱子,站在瑟瑟的寒风中等荷莲。
十四年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岭南端着个同样的纸箱子送给荷莲,荷莲掀开盖,看见一双圆溜溜的棕色眼睛,软软的浅黄色身子,给它取了个俗名叫“大黄”。
大黄看着他们结婚、生子,由年轻走向中年,跟着他们从旮旯胡同搬到公寓。
晓枫出世,从医院抱回家时,荷莲不让大黄进卧室,它就从早到晚守候在门边,不思饮食,只为偷窥一眼新来的小主人。
大约两周前,它不吃东西了,荷莲带它去医院,经诊断是糖尿病综合症,并且已经肝肾衰竭,医生认为完全没有救治的希望。但是,岭南坚持全力挽救它,这源于他的心结。
岭南小时候,一幕可怕的景象一直印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挥不掉。
那年,他只有八岁,亲眼目睹了邻居杀猫的全过程,小猫几次都嚎叫地挣脱了,但还是被抓回来。
岭南见过那只流浪猫,还经常从市场要来鱼下水喂它。可年仅八岁的他能做的,仅仅是冲上去,拽住那个凶残的男人,让他住手。
那男人斜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拿伍拾来,就把猫给你!”岭南把兜里所有的零花钱都 掏出来,还不到两块钱,他举起攥着钱的小拳头,冲邻居挥着,张大嘴,却喊不出声音,那一刻,心仿佛被人用电烙铁烙了似的剧痛。他恨自己,没能耐阻止悲剧的发生,几十年过去了,伤疤永远烙在他心头。
成年以后的他,面对可怜的小动物,总让他产生强烈的自责感。所以,他在经济能承受的情况下,坚持每天花三百元挽救大黄的生命。岭南为此专门请了年假,每天带它去输液,愣是让这顽强的小生命挺了两周。
昨天,它好像体力恢复了些,开始喝水,在各个房间溜达,没想到,这不过是回光返照。
“下午,它下床上厕所,拉完后,就栽在盆儿里,前爪已经爬出来,后爪还耷拉在盆边上,俩眼睁着,走了……” 岭南说道:“唉,真是‘干干净净地来,又干干净净地走了’。”
黑夜里,在湖畔的梧桐树下,两个人悄悄地掩埋了这个小小的躯体,老黄猫的眼半张着,身体已经僵硬,岭南用蓝印花布将它裹紧了些,又撕开几包不同口味的妙鲜包,撒落在它周围,说:
“大黄,你看湖边的景儿多美啊,愿你在天堂做只乖乖猫啊。”眼泪吧嗒吧嗒地滴落在地上。
回家,他们在楼下碰上一只黄色的猫,酷似大黄,它一点也不畏惧,主动过来蹭岭南的裤脚,然后又躺在地上舒展着肚子,抻懒腰。岭南是个重感情的人,他蹲下身子摸了摸猫脊背上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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