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享一个人的寂寞狂欢,再读昌耀
文\峰话连篇
一天长及一生
——昌耀
狂欢是短暂的,如同烟花,如同节日,欢笑以后就是冷漠。
除夕夜,我们在微信群、朋友圈狂轰乱炸红包与祝福。转点之后,都消声匿迹、无声无息。或转战牌场,或骚扰亲友,更多的是寂寞袭来,只有一人独自偷欢。
狂欢是一群人的寂寞。
寂寞是一个人的狂欢。
诗歌,是一个人的寂寞狂欢。
尼采说,我爱这样的人,他创造了比自己更伟大的东西,并因此而毁灭。
真正意义的诗人就是这样的人。
于是,又一次想起了昌耀。
我曾经在2009年的一篇文章中写到:我对他的印象,不是一个诗人,而不由得想起来了一个特定的称谓:牧马人。
一个桃花源中人(诗人的祖籍湖南桃源县),把生命丢在国土苍茫西北角的一处苦寒之地,有这样的称谓,应该不失为一种浪漫的解读。尽管他的命运总是让他“依偎大荒中喉头泣血”,但以诗歌的名义,是不是可以狂欢一回?
这位诗人在活着的时候,给自己做了这样的名片:
昌耀——男子、百姓、行脚僧、诗人。
其实,应该都不是。
我是大地的士兵。
命运,却要使我成为
大山的囚徒......
这才是他对自己最终的评弹。
我对诗人的好感与尊重,从来不是来自他的所谓诗作。
寂寞的世界里,他没有太多的故交新友。昌耀病重的时候,即将走完漫长孤独岁月的他竟然迎来了一个高潮的繁华。因为住在医院走廊的事件,这个寂寞的人突然被媒体关注起来。西北角的一个高层人物给予他生命的最终评判:根据昌耀的成就和影响,他可以住进“干部病房”。
可惜,这不是这位悲情诗人的希冀。
面对俗世的幸福时光,被昌耀的“来,朝前走”的宿命一跃,消失在清晨的曙光之中。
狂欢嘎然而止,徒留这永恒的寂寞。
狂欢与寂寞,都没有什么意义。
诗人最后留下的,是朱增泉把他获得的首届中国诗人奖的五千元转赠给同获此奖的昌耀。
还有什么呢?朱乃正抄写了昌耀的诗,完成了共计两千二百二十二个汉字的书法长卷,赠送给了昌耀。当一个顶级书画家的一个字达到五千元的时候(2000年),这无疑是一次心甘情愿的豪举暴施。
然而,什么都不是最后留下的。
昌耀接过书法长卷时,说了一句:“生活困难的时候,朱乃正还送过我五斤全国粮票。”
那天经地远的全国粮票啊!
确实太远了。地远,时远,人远。
就如同读到活在上个世纪本地一位年轻诗人的集子——《衷曲》,“他自己不顾一切地死了,留下满地的散乱诗稿,给他的朋友来收拾”。
那个集子的封面,黑色而寂冷。
而折射的光,饱含了酒与诗的狂欢。
诗人曾经写到:
夜行在西部高原
我从来不曾觉得孤独。
我爱这样的寂寞狂欢,如同爱这尘世喧嚣。
但是,一切都是这样的遥远。
又是这样的寂寞啊寂寞啊寂寞啊......
附吴思敬先生的评语:
高原上辽阔的景观,独特的冒险历程,受难者的孤寂情怀,让昌耀的诗呈现出天籁般的意境,神秘而苍凉的色调,充溢着一种原生态的生命感。苦难的经历、独特的气质、强悍的内在生命力造就了昌耀。在中国诗坛上,他是特立卓行的,是难于模仿的,是“诗人中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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