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小姐初中毕业之后就辍学了,用她自己的话讲就是“反正我成绩那么差,再念那么多年也是白花钱,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了”。然后Y小姐如愿以偿的进了酒吧里当给人倒酒的服务员,每个月拿着三千块的薪水,还能顺便听听歌,她觉得满意极了。
时间久了,她看见别的“女同事”每天都能拿到三四百的薪水,她觉得很羡慕又很不公平。自己辛辛苦苦一个月才三千块,而那些“女同事”只要化化妆,穿穿漂亮的衣服,跟男顾客说说笑笑就能每天拿到那么多钱。在那个年代每天三百块是什么概念呢,类似于现在每天能一日三餐饭店吃,出去挥霍还有结余的程度了。所以两个月以后,Y小姐也成为了那些“女同事”中的一员。那年她还不到18岁。
Y小姐早年父母离异,谁都不要她,后来爷爷看着她可怜,就接到家里面抚养她长大。爷爷是退休的大学教授,退休金一个月五千块,爷孙俩一人两千五。本来以为能培养Y小姐最低读个大学毕业,没成想连高中的大门都没进过。到后来处在叛逆期的Y小姐根本不回家了,搬到朋友的出租房里面住,出去厮混以及宣泄那些属于她的愤怒。
我是可怜她的,因为那所酒吧是我朋友开的。在寻找员工宿舍的同时,我也预留了一间房给她住。因为入职的第一天,她爷爷来找过我,老人家腿脚不好了,但是仍然嘱咐希望我们多多关照她,以及表达了因为没办法去约束和管教自己的孙女形成的自责和难过。我不知道如果Y小姐看到了她爷爷为了她不被欺负大老远跑来嘱咐新工作里面的同事的心情,最关键的是,这份所谓的工作出现在什么样的场合。
Y小姐搬到了宿舍。拿了两个月的三千块之后,她转了所谓的部门。我没有跟她爷爷讲,因为那时候的Y小姐仿佛换了一个人,底线,原则,还有理智,孝心,在我们看来,好像都没有了。所以我也像很多的人一样,觉得不以为然,稀松平常。根本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直到那个验收的凌晨,对完帐的我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看到了一滴一滴的血,顺着血迹我看到了Y小姐。她背靠在椅子上,枕着的手不停的流着血,脑袋旁边的手机放着极大声音的音乐。我吓坏了,跑出去叫了朋友一起送Y小姐去医院。
Y小姐的腕部被割的错落不堪,十几道伤口重合的刻在那儿,能看出来她一刀一刀割下去的时候,觉得并不满意,所以不断重复。旁边的手机放着音乐是担心别人进来提前发现这种行为又或者是想提醒别人注意到这里。说实话我觉得她麻烦极了,我担心刚刚开始盈利的盘口因为她的行为受到影响,我又担心我们要负责这种后果。
Y小姐醒了以后对于把她送到医院表示极大的抗拒,拔了输液针头就要离开医院,我们叫了她爷爷过来,看到Y小姐疯了一般也什么都不说就是掉眼泪。那时候的我们极力想摆脱这个“大麻烦”。
有一天下午,Y小姐的爷爷又找到我,跟我说了Y小姐这么偏激的原因。
Y小姐最开始是跟着妈妈一起生活的,然后妈妈改嫁了,改嫁的那个男人带着一个儿子,跟Y小姐一般大。四个人生活了几年,在Y小姐上初二的时候,那个所谓的哥哥趁着爸妈不在强奸了她。Y小姐以为自己的妈妈是向着自己的,结果妈妈回到家,了解了所有的事儿,然后沉默了一个晚上,最后她为了维护这种所谓的婚姻,说Y小姐勾引了自己的哥哥,把Y小姐赶出了家。Y小姐的爸爸也已经再婚,表示不想要Y小姐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直到爷爷把Y小姐接回家,Y小姐都在各种各样的朋友家,同学家辗转。
Y小姐应该带着恨吧。
后来她到了这个酒吧,被一个运营经理蒙骗,让她怀了孕。她以为终于遇到一个不会抛弃她的人了,她满心欢喜的告诉对方她怀了孕想要结婚的时候,同样的抛弃再次上演。她以为她的自杀是一种威胁,是一种自我逃避,是一种解救。可是伤害的人里面,都没有她期待想要在乎自己的那些人。
后来Y小姐继续着这种没心没肺的工作,每天跟别人说说笑笑卿卿我我。她赚钱也花钱,她压抑又挥霍。在Y小姐的眼里再也没有所谓希望的东西。她一直被抛弃也一直在寻找被抛弃的路上。
再后来,我再也没见过Y小姐。
我想她的生活依然糜烂到灯红酒绿
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能有个自己的藏身之地。
2018‘05’22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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