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生三十多万年，东华凭着自己高超的智慧和卓绝的剑法，从未有一次让人占到过便宜，不管是动嘴还是动手，所以当他一时头脑发热不顾后果地将自己变做块儿帕子飘到那青丘小帝姬的头上时他有些后悔，这丫头玩儿心大，对自己的积怨又有些深，不知会做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来，果然那丫头很快便很不小心地将自己掉在了雪地里，他好心提醒她让她握稳一些，他怕冷，那丫头却幸灾乐祸地问道：“你还怕什么？”
东华没敢答话，由着那丫头又兴致勃勃地在雪地里折腾了好一会儿，自认为已经差不多时，找了个机会遁了，留给凤九一张货真价实的帕子。
那日，东华先去妙义渊探查了一番情况，又去寻了个灵气盛泽之处布下了诱引缈落的阵法，待到一切收拾妥当，已是明月高悬，他信步游至水月潭边，抬眼间被一派清净悠远的景色给吸引住，随手施了叠宙术招呼连宋出来对弈。
东华那时心情甚佳，又突发了许多奇思妙想，将连宋逼地毫无还手之力，因此凤九气势汹汹地甩着帕子一步步逼近他时，他竟未察觉，还是连宋好心问他又如何惹到了那位青丘小帝姬时，他才回身望过去，不过当时那位小帝姬已经被叠宙术逼的现出了九尾，火红似血玉般的九条尾巴在半空中飘荡开来，幽幽地晃在她的身后，衬得她那张因气恼而愈发红润白皙的脸蛋儿更加娇憨可人，东华有一瞬间的晃神儿，他应是见过她，还救下了她，他浅浅的记忆被眼前这美人儿毫无征兆地唤起，竟有些激动，他本觉得她只与那头小灵狐有些关系，却不想还有这样远，这样深的前缘，话本子里都是怎么写的来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他笑了，有些自豪地问道：“你小的时候，我是不是救过你？”
小帝姬愣了一下，这一愣气势便减了大半，也不似刚才那般理直气壮的恼怒了，东华更加确信了自己的记忆，笑的也更意味深长了，倒比凤九更理直气壮些，“我救过你，你还未报恩，我骗了你，你就别再计较了如何？”
小帝姬别过脸去，眼中闪过一丝委屈。
“我早已报恩了。”
凤九这句话说的极轻，倒像是只说给自己听一样，但东华却听得很真切，他微有些惊讶，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有许多无法理解之处，他很认真地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可那小帝姬却不想再提这事，抖出那块儿帕子，状似狠厉地说道：“这帕子，姬蘅绣给你的吧，你是不是宝贝的不得了，那我就当着你的面狠狠地再狠狠地糟蹋它，让你心疼死！”，边说便发狠似得将那帕子揉搓撕扯了一番才扔到了他的脚下，然后拖着漂亮的尾巴昂首挺胸地走了。
她竟还知道姬蘅，看起来她对自己倒是知晓甚多，东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觉得很好很满意。
第二天的茶席课，东华来得很早，宗学子弟一个都没到时他便到了，倒不是因为他做老师负责，而是早上起的着实早了些，也可以说一宿没怎么睡。凤九昨夜怒气冲冲地一走了之之后，连宋问他有没有办法解决这局面，依着惯常思维他首先想到的是太上老君的丹药，可回来后再想想也觉出了不妥，但除了丹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能让凤九消气他其实也没什么主意，就这样想了一宿。
东华将这节课设在了水月潭的中央，姬蘅在身旁准备茶具时他仍在想主意，不经意地一抬头竟看到潭边远远地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他一眼便认出那是凤九，可不知为何她只远远地望着他这边，并没有过来同他打招上课的意思。
东华想了想，一晃手将本是冬雪融融的冷冽变成了春意盎然的温暖。
他看到潭边的少女顽皮地拨弄了几下拂到她身上的柳枝。
宗学的子弟陆续入了课堂，凤九终于也与洁绿相伴而来，学生们均被许久不见的绿意震撼到，东华却不以为意，照常授起了课。
授课的内容于东华而言犹如儿戏，除了费些口舌却无需用多少心思，他看似将目光投在了所有学生身上，可却留了一抹余光定在了凤九身上，他知道凤九没有听他讲课，反倒是一直盯着他身旁的姬蘅看，眼神很是哀怨。
东华不知她在哀怨什么，只觉得她不看自己也不听自己讲课有些失落，待到他授课完毕凤九似乎仍没从自己的情绪中出来，还是一副怏怏地样子。
姬蘅突发奇想地要斗茶，他点头允了，姬蘅在想什么他猜到了，只是这想法可笑了些，茶艺而已，消磨时间的事情罢了，会不会，好不好从不是他亲疏一个人的标准，他答应此事只为了看看凤九到底有没有认真听他说话。
果然，姬蘅想方设法地与凤九组了一队，姬蘅的茶艺自是不必说，岂止熟练二字，每一个步骤都完美的很，可凤九做起来却也不显生疏，东华并不意外，凤九是青丘帝姬，有些东西即便她不想学，她爹爹白奕上神也会想方设法让她学会的，况且她身边还有位讲究情调更胜他的折颜。只是她既肯听折颜讲茶，更该听他讲茶才对，若凤九能依着他讲的法子泡茶，再难喝他也会判她赢。
片刻后，两盏茶呈上，东华各自品了一口，姬蘅的茶艺承自他。味道自然十分熟悉，虽比不上他亲自泡的醇香自然，却也能入口，算得上品，但凤九的茶却以清淡取胜，但绵香四溢，回甘悠长，这的确是折颜泡茶的手法。
东华心中莫名地有些郁结，却仍是将两盏茶都夸赞了一番，才压抑着些期许问凤九道：“九歌，此次斗茶旨在检验学子是否认真听课，你告诉本君，刚刚本君说的是先放水还是先放茶？”
“……”凤九低下头。
“你果然没听本君讲课！”
“……”凤九仍低着头。
“此次斗茶乐师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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