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霖指挥着太晨宫侍从将早已备好的聘礼一箱又一箱地抬进了狐狸洞,凤九默默数了数足足四十九箱,一下子便将宽敞的前厅占的满满当当,凤九突然就觉得很感动,觉得东华下聘这件事办的着实有诚意,也愈发佩服起自己的好眼光,不过感动的同时她也隐隐生出些担忧,这么多东西东华该不会是把太晨宫全搬来了吧,那成亲以后他们又拿什么过日子呢,虽说东华多才多艺,自给自足应该不成问题,但多少还是得有些家底才踏实呀。
凤九满腹心事地看着她爷爷,认真思索起该怎么说才能劝爷爷将东西退回去一些,依着她的了解,爷爷也并不是贪财之人,只是对那些被他看上的宝贝有些执念,不惜费尽心机,不过既然爷爷与东华不睦到这个地步,想必二人的喜好该有天壤之别,那这件事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白止亲自动手将箱子一口口地打开,里面的东西令人叹为观止,硕大圆润的夜明珠,雕工精细的玉器,削铁如泥的宝剑,形式各异的法器,名贵稀有的药材……凤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虽说东华这是为了娶她,可她仍觉得这样败家了些。
“敢问狐帝,您可满意?”东华问道。
白止仔细扫视了几圈这些东西,笑意渐渐浮上眼角,点了点头,道:“你这礼选的倒是用心,甚合我心意,不过这些都是你未卸任天地共主时的藏货吧,难道避世太晨宫后便改了与人抢东西的习惯?你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不止这些吧?”
“狐帝还想要什么?”东华问道,他明白,白止要的不是单纯的东西,这些东西搬过来不过是为了彰显他求和的诚意,他的小白又岂是这些东西便能轻易换走的。
不过凤九的脑子却没那么多弯绕,只觉得东华因她受了刁难与委屈,瞧着他神色有些凝重自己那颗心便也跟着低落下去,悄悄挪到狐帝身边,拽住他的衣袖摇了摇,悲悲戚戚地唤了声“爷爷……”
“九丫头你干嘛?”狐帝哪能看不出她的用意,满脸不悦道,“婚姻大事自然由长辈做主,东华他既然敢来我青丘就得受得住青丘的考验,这还没怎么样你就替他求情,你知不知羞,还有没有点儿青丘帝姬的尊严,平日里白教你那么多。”
东华也未料到这个情况下凤九竟会不顾颜面地想着要帮他解围,心上蓦地一暖,他的小白呀每次都是竭尽所能地为他着想,当真不为自己考虑半分。
东华一把将凤九拉到自己身边,冷着脸对白止道:“想要什么和我谈就是。你说她做什么。”
“她是我白止看着长大的孙女,她识人不清,我怎么就不能说两句了?”
“她是我东华唯一认定的帝后,她为我说两句话,你凭什么说她?”
“你的帝后?”白止冷哼一声,“你娶帝后,也要我点头才行!”
“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小白带回太晨宫,我就不信你还能拦得住我。”
“你敢!”
“有什么我不敢的事!”
“……”狐帝默住了,许久之后才叹口气道:“东华你随我来书房,有些事先说清楚为好。白奕你也过来!浅浅你看住九丫头,别让她来添乱。”
“东华你告诉我,何时盯上我家九丫头的,又为何盯上的?”书房之内,白止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夜华大婚时,我来青丘迎亲,对她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白止忍不住笑了,“你可知一见钟情的意思?你对女人看都不看一眼,何来钟情之说。”
“倒也不是没看过,只是看过便忘了,没什么值得记住的。”东华认真说道,“可小白我看过却忘不掉。她漂亮,聪明,随和,善良,可爱,上进,善解人意,有责任,有担当,会打架,会做饭……总之哪里都好,绝无仅有,无可替代。”
白奕忍不住惊的咳了一声,有些惶恐地问道:“帝君说的真是我家凤九吗,不会当初看错了吧?”
“这四海八荒还有第二只额上有凤羽花的小红狐吗?”
“这倒……没有。”
“那本君便没看错。”
白止撇了眼白奕,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女儿没那么好吗?我还觉得东华他还不够了解九丫头的好,九丫头的优点岂是那几个词就能称赞完的。”
白奕擦了擦额上的汗,不敢再说话。
白止再看向东华,有些骄傲地说道:“我白止的孙女自是没的说,可她又是怎么瞧上你的,还是你勾引的她?”
“自然是我勾引的她。”东华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对她一见钟情,你们白家又频频给她物色夫婿人选,我不想办法将她勾引到我身边来,还眼睁睁看着她溜走不成?”
“那你凭什么觉得她会喜欢你?”
“能勾引过来自然是喜欢我,勾引不过来自然是不喜欢我。不过我觉得小白她该是喜欢我的。”
白奕对这两位尊神的谈话方式实在理解不来,但诸多疑惑却还没能解开,事关女儿幸福,他无法沉默,只得冒死插嘴道:“敢问帝君,我家凤九这次回来周身带伤,修为尽失,帝君可知此事?”
“知道,此事怪我。”
“什么?”白止怒喊,“你知道还让她受如此重伤,她在我身边三万多年都不曾受过如此重的伤,与你相识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就弄得修为尽失,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去护她?”
“那时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做了些让小白很伤心的事,所以……”东华提起这事还是觉得愧疚难安,“总之是我的错,白奕上神若觉得心中气愤,尽可从我身上讨回去,绝无怨言。”
“讨回来有什么用,讨回来九丫头受的痛就能抹去吗?你身为四海八荒修为最高深的尊神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护不住,你还有脸面来我青丘提亲?”白止毫不留情。
白奕比他爹冷静些,虽有不悦却仍恪守着礼数,拱拱手再说道:“属下斗胆,猜测您与凤九的误会是否与魔族的姬蘅公主有关?若属下没记错,帝君以前曾与那姬蘅有过婚约,虽最后不了了之,但听说那姬蘅公主在太晨宫中也住过一段时日,帝君私事属下无意关心,但既然说起,也想问个清楚。”
“我与小白的误会是我一手造成,不过的确是姬蘅利用了这个误会,暗中挑拨离间才将小白置于险境,我已废了她的根基,让她在魔族自生自灭去了。关于与她的婚约,不过是个权宜之计,她是我故友之女,故友死前托孤,我为助她脱离煦旸的操控才假做了那场戏,但她既然敢伤害小白,我自然不会原谅她,也与她再无瓜葛。”
“废了……根基?”白奕忍不住惊呼出声,帝君果然是帝君,够狠绝。
白止怒气仍是未消,冷哼道:“说白了还是你让那魔族女子惦记上了你,谁会拿婚约当什么权宜之计。”
东华自知理亏,不再出声。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爱上一个人,爱到难以自持,想要日夜相伴,所以他没意识到成亲是一件多么神圣又意义重大的事,当初做的那场戏他也只当是布下的一个阵法,可如今想起却是追悔莫及。
“罢了罢了,”白止摆摆手,“你突然不回嘴我倒不太习惯。看你这样子也是知错了,我大度的很,不像你那样睚眦必报,而且今日的比试与你拿过来的聘礼都能显示你的诚心,我还是很满意的,不过凤九可是我们白家放在心尖上的宝贝,你与她的年岁又差了那么多,我也不能那么容易就答应,我要提几个要求,你若能做到这门亲事我便准了,你若不能做到,那以后青丘你就不用再来了。”
“你说!”
“这第一便是你不可再将什么义妹,故人之女放在太晨宫中,你欠下的恩想别的法子去还,如有必要,我青丘也可替你去还,但太晨宫与碧海沧灵的女主人只能有凤九一人。”
“这是自然。”
“第二,凤九迟早要继任青丘女君,青丘虽民风淳朴,但该处理的事还是要处理,所以日后你要多陪凤九住在青丘。”
“这也好办。小白在哪,我便在哪。”
“第三,与凤九争执时不可动手,更不能斗法。”
“你不说我也不会。”
“第四,凤九的宗学还是要继续上,你要保证她每门课程在结业考中都是第一。”
“这个……好像难一点儿,但我尽量。”
“第五,”白止顿下来,特意清了清嗓子才说到,“凤九随你在九重天上自然是你的帝后,该有的礼数我们自会做的周全,但回了青丘,你须随她的辈分。”
“……可,以!”这两个东华说的异常有力。
“第六,凤九年纪尚小,心性不定,若有朝一日不论出于何种原因,她想离开你时,你不得纠缠。”
东华皱起了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答道:“虽然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但我可以答应你。”
“第七,也是最重要的,”白止严肃地看向东华,一字一句地道:“空口无凭,你须对天立誓且留下信物!”
“这有何难。”这个条件东华答应的倒痛快了许多,“我便将这些承诺写于婚书之上,递至女娲娘娘处,若有违今日之说,便让我修为尽失,日日承锥心刺骨之痛,你可满意?”
“可以。”白止点点头。
“信物我的确是有,不过是我想交给小白的,你就不用和她抢了吧?”
白止撇了撇嘴,没说话。
东华笑笑,再问道:“狐帝如今可是应下了我的提亲?”
白止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字,虽说是答应的意思,但仍有些不情愿,又看了两眼东华,还是无奈地摇头叹息道“我那样如花似玉的孙女怎么就看上了你!”
“我也奇怪,你这样一个古板刻薄的人怎么能有小白这样玲珑剔透的孙女。”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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