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在纽约一家酒店实习的时候碰到一位客人,八十多岁了,满头白发,妆容首饰却一丝不苟。每天两身衣服,走起路来还能看到优雅的风韵。我在国内很少见这样的老妇人,所以就格外留心了她。她每天早晨第一个下楼吃早餐,只坐在固定的一个靠窗的位子。每天下午定点要cheese and wine,一个人就这么住了一个多星期。
她check out那天中午又坐在固定的位子上喝咖啡,看我下班了就过来和我聊起天。于是我知道了她的故事。
老妇人八十几岁了,一个人住在华盛顿的郊外。她的丈夫约十年前去世,之后她就开始一个人生活。我们站到钢琴边的世界地图册旁,她给我指一页页上两个人一起去过的地方,讲那个时候发生过的小故事。听她的描述,和丈夫在一起的半世纪两个人几乎环游了世界。我不时低头看她,红艳的嘴唇一直挂着微笑。
末了,她说给我看看她这几年去过的地方,从后往前一页页给我指。我发现大部分地方都是她之前提到过的,就问她为什么故地重游。老妇人抬起头,微笑的看着我说:
“他走了的这十年,我希望用我的余生再走一遍曾经一起走过的路、再看一遍曾经一起看过的风景,用我可能所剩不多的时光怀念他。”
她说话的时候很清但很认真,我当时就被这番话感动的眼眶微湿。她解释开始的几年儿女也很担心,她就和六十多岁的妹妹去过几个地方,后来慢慢就自己重游过二十来个国家。这次回来感觉年纪确实大了,要调整一下休息一番了。
想起据传是仓央嘉措所作的一首诗:
好多年了
你一直在我的伤口处幽居
我放下过天地
却从未放下过你
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
任你一一告别
世间事
除了生死
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补充一个小片段:临走我问她每天为什么只坐那一个地方,她没直接回答我,而是叫我做到那个座位上,指着窗外对我说:
“你看到对面的New York Public Library了吗?整个餐厅只有这个位置可以看到library的全貌。每天早晨我坐在这里,正好看到第一缕阳光开始洒在第五大道,把图书馆一点点照亮。又是美好的一天开始了,不是吗?”
看到题主这个问题就一下想到了她。回到题目本身,我心中的老妇人就是这样的范例吧。
身体会衰老,这种变化不可抗。然而一个人的心态是可控的。我从老妇人身上看到的满是历经岁月荡涤后的优雅,她年轻时romantic love story,她在丈夫死后独自故地重游一方面活出更精彩独立的自己,另一方面以独特的方式怀念自己的爱人的态度,无一不让我动容。你看她选的位置,为了看到每天第一道阳光早早来到餐厅。这种诗意与文艺,这种对生活中对美的嗅觉,年轻人又几个做得到?
文艺一辈子,文艺惯了,也是优雅的啊。
不管老年是两个人做伴,还是一个人前行,在生命结束前的每一天,都可以像年轻时豪情万丈激情满怀的乐观生活。
“如何文艺又优雅地度过垂垂老矣的晚年?”
怀着和年轻时候一样的心态,继续爱,继续发现美。晚年一样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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