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说,“生命一次又一次,轻落过,轻狂不知疲倦。我相信自己,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不凋不谢,妖冶如火。我相信自己,死时如同静美的秋日落叶,不盛不败,姿态如烟。”
泰戈尔自然是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可是普通人呢?
下午,320病房来了一位老太太,说老也不老,72岁,心力衰竭,紧急抢救。
母亲站在病房门前,伸长脖子努力向里张望。
我来送饭,撞个正着。
“看什么呢?”
“那老婆子快不行了,你看喘得慌的……”母亲答。
我好奇地一探头,正好看见老太太的腹部,像半个皮球,一收一缩,一收一缩,频率特快,病床两侧站满了亲属,但是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气氛特别怪异。两个面容相似的女人,年龄大概在四十多岁,神情萧瑟地立在房门左右,令人飞快地联想到门神,辟邪。
“走吧,别看了!”见母亲还要往前凑,我挽住她胳膊,拉她回去。
“哎呦,老婆子不行了,不行了……”母亲念念叨叨,大有一副兔死狐悲的同情,她原地转了半圈,并不想离开。
“走吧,走吧!”我使劲拉她,坚决不允许她再继续。
母亲今年七十三岁,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叫你商量事儿”,今年,于母亲是个坎儿,身体倒是其次,除了糖尿病,眼睛不太好,其他基本上都算正常,怕就怕她胡思乱想,病由心生。尤其是,她还多愁善感,看见路边的野猫野狗,都忍不住要想他们今天吃了没有,然后不管人家是否饿肚子,都要颤巍巍放些食物,“不能做饿死鬼啊,”她总是满眼忧戚。
母亲被我拉回病房,半坐在靠门的床上,眼睛还是紧盯着斜对面的那两个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放下饭盒,问:“大夫说了没有,你今早血糖多少?”
她心不在焉地回答,“十五点多吧。”
“哦,那没降多少啊!”
昨天早上血糖是21,她晕得晃晃悠悠的,上厕所的时候,都要人搀着。
“晕不晕今天?”
“晕……”
我走过去挡住她的视线,“不要看了,人家儿子媳妇女儿女婿肯定都来了,说不定孙子都在路上往来赶呢!”
“有啥用呢?来了有啥用呢?就见最后一面罢了!”母亲神情落寞。
我转身把门关了,“妈,咱吃饭,啥也别想了,啊?”
“嗯,好,吃饭……”母亲慢慢吞吞地挪到自己的床位上,慢慢吞吞地拿起筷子,慢慢吞吞地夹起一根油菜,若有所思地放进嘴里。
嗯,八成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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