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再后来,对火车的记忆就到了去郑州上大学的四年了。一年四次,奔走于西安与郑州之间,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坐火车频率最高的四年,而且都是在每年最冷和最热的时候。
记得大一的寒假,那是离开家后的第一个假期,我与学校的陕西老乡们相约一起返乡。为了大家能一起行动,我压根想都没想,和他们一起买了隔夜的硬座车。原本想象着人多热闹,大家打打扑克,聊聊天,十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可一上车我就后悔了。因为有的老乡票买的晚,无座,我们就几个人挤在一起坐。三个人的座位挤着四个大小伙子,没有一个舒服的,可都是老乡,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将就着凑合坐了。
虽说是老乡,但大家都分布在不同的学院和专业,除了在老乡会上互相知道彼此的姓名外,平时也很少有交集,偌大的校园里谁能碰见谁呀?现如今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挤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除了寒暄几句,说说各自专业的情况,再介绍介绍自己家乡的风土人情,也就没什么可聊的了。看看时间,天哪,才过了一个小时,还有十几个小时!
有家里条件好的老乡,带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围观一部电影,时而发笑、时而感叹。可那时候的笔记本电池撑不了多久,两部电影下来也就低电量报警了。我们再次陷入了无聊。你可能会说,怎么不玩手机呢?我得提醒你一句,那可是2007年,还是摩托罗拉和诺基亚称霸全球的时代。我记得那时候用的还是移动梦网,手机上唯一的软件就是Java版的QQ,月流量只有30M,更何况2G网络信号极差,火车又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行驶,有时候还要连续钻上几个山洞。而且最无奈的是,这个时候能跟你聊QQ的同学或朋友,大都也在坐火车,他们的境遇跟你没啥两样。
我按动键盘打出“干嘛呢?”,点击发送。二十分钟后回复来了“刚吃了碗泡面,准备睡觉。”“这么晚才吃,车上人多吗?”发送失败——重发——发送失败——重发——发送失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数据交换的箭头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回到这头。一个小时后,火车中途到站停车,赶紧趁着有信号多发几条。就这样,一次简单的QQ聊天,只能随着火车在一个又一个城市间完成一次次对话,着实令人崩溃。
时间终于来到了半夜,所有人都疲倦不堪,四周也安静了许多,睡意充满了整个车厢。我的脑袋已经木了,沉重的眼皮打起了架。我站起身来,向水池走去,在冰水的刺激下,我又恢复了一些清醒和意识。说好的聊通宵呢,怎么都倒了!我努力挤回自己的座位,开始培养睡意。坐过硬座的人都知道,那笔直的靠背,生硬的座椅,还有刺眼的灯光,哪里是能让人舒服一点的地方。靠着睡,一会儿脑袋就会不听使唤地乱跑,左边倒一倒,右边滑一滑,但终会在最后即将一头栽倒的时候重新唤醒意识,然后调整角度再来一轮。趴着睡,不是胳膊麻,就是腿麻,还会给脑门上留下一个通红的压痕,醒来之后麻痹的四肢在恢复知觉前,会有那么一段短暂的及其无力的状态,难受之极。
可人类适应环境的能力真的很强大,到了凌晨两三点,车厢里就彻底安静了。放眼望去,什么姿势睡着的都有。为了能换来能让大脑片刻的休息,什么自尊、哪个叫面子、还有文明与素质,统统抛到九霄云外,这会儿让老子闭上眼睛睡会儿,比TM什么都重要。现在终于理解了,那些被审讯的犯人,二十几个小时不让睡觉,终于招供之后,什么都不要,就要躺下睡觉。
清晨的朝阳染红了东方的天空,胜利在向我招手。火车已经进入渭南地界,终于要结束了,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到达西安,我又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车厢里也渐渐恢复了生气。自打那次之后,我都只买白天的车次,如果非要隔夜,我也坚决不会选择硬座了。
这样的旅途一直持续了三年多。2010年,临近大四毕业前夕,万众期待的郑西高铁建成通车了。我怀着兴奋的心情第一次登上了郑州开往西安的高铁。欣赏和触摸着那充满现代感和科技感的内饰,坐进舒适的座椅,列车以时速350公里的速度向着家的方向飞驰。我恍如隔世,同样是火车,怎么乘坐的差距就能这么大呢!短短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让我会有一种错觉,这不是西安,这还是郑州,我只不过是坐公交车从城市这头到了那头而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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