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全文,作者的文字精致繁杂是我最大的感受。如作者最后一篇跋所言,她善用形容词,喜欢繁复修辞。这种行文的确华丽,如诗如歌,但总有种让我无法陷入的冷淡感。
和人有关的篇幅中,《月亮上的环形山》描述了霍叔叔和自己残疾女儿画画的故事。我身边的的确确有一位表姐,和画画有同样的病症,在前不久刚刚过世。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走亲戚时,姑妈家里永远紧闭的那扇房门,懵懂好奇的小侄女跑进去玩耍,出来问大家为什么那个大人要装小孩子,因为表姐的脸如同成人,但却如婴儿般躺在小床上咿咿呀呀哭泣,大人们慌张无措地让小侄女小点声音说话生怕被姑妈听到难过。我从妈妈口中得知她过世的消息时,听说姑妈曾想捐献她的遗体,但是缺少手续最后还是火化入了故土,我说不清自己听到这件事的情绪,只能暗自觉得或许这对于姑妈一家和表姐自己都是一种解脱。
可我从周晓枫对这篇故事的叙述里感受到的是冷漠和抽离。她像个冷静的旁观者,像在一个透明玻璃所隔断的空间里观察别人的故事,这种感受让我非常不适。在画画被雨砸湿的时候,在画画被侮辱的时候(载着画画的小拖车被丢弃在树林里,裙子掀起盖住她的脸庞,漏出白白的小腿,内裤的边缘可以窥见私处,这已经是对画画极大的侮辱,让我心生愤怒,作者又何必说或许画画只是遭遇了孩子们的恶作剧,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侵犯,这丝毫不能平息熊熊燃烧的怒火,反而让我不讲道理地迁怒作者!难道没有侵犯,只是孩子的恶作剧就可以被原谅了吗?),我都深刻地感到应该有一种更加柔软的情感被注入文本,而不是仍旧用华丽的词藻堆砌成文。霍叔叔和画画的故事,实际要悲痛得多,也应该被更加诚恳地叙述。
在后面几篇和人有关的故事中,我愈加明显地感受到一种进不去玻璃房内的无力感,作者精巧地剖析生活和人际关系可是却又保留余地地不愿意撕开内心情绪的出口,这一切都让人觉得有种蒙着透明罩子的模糊感,激不起我内心的涟漪。作者在后面几篇文章中常有自贬的话语,坦言自己没有过大的才能,只是因些许赏识走到这一步,却没曾想会受到别人的嫉妒或者中伤,又或者是提携了新人作家却被暗示自己有竞争之心,她看似不在意,可言语之间全透露出对对方言行的鞭挞,这让我非常不适。这所谓的谦逊和洒脱,太过频繁和刻意,反而隐约透露出一种傲慢。突然想起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三毛句句未提宽容和豁达,却篇篇故事让我看到她美好的品性,虽然真的很不想捧一踩一,但是我真的很想说,真正有生命力有真挚情感的作品是可以打动人心的!
但话说回来,作者最开始几篇写动物的文章却意外地非常打动我,她对动物的习性观察入微,常常从神性的角度解读自然,令人惊叹和佩服。我从来没有想过死去的螺在海底敲钟,是以自己的肉撞击自己的壳,完成最后的晚祷。更未体会过贝壳是相当羞怯的动物,性情上喜欢隐蔽自己,或许它原本是小小的僧侣,终生背负袖珍的教堂。
这些描述,击中了我。
全文中我最喜欢的便是下面这段:
唯轻盈之物才能制衡最大的重器。比如灯塔之光指引万吨巨轮。比如理想,仅凭它动听的发音,可以让几代人甘愿付出喉咙里的血。比如死,为了抵偿它的安静,我们动用了一生的喧嚣。在更大的意义上,对诸如轻重大小的理解似乎是与日常远远不同的。所以最后的伊甸园未必存在于浩茫天际,也许是藏在小孩子的瞳孔里。
这些由动物、自然体悟而来的故事,让我受到震动,我从未这样耐心地体察世界,更别说衍生出具有哲学和神学意味的感想。
作者对自然的理解非常有灵性,想象力以及对词语的把控力是上乘,这点让我由衷的敬佩。但她对与人相关的情感本身的剖析和叙述,实属我理解能力有限,我不喜欢这样雕花式的叙述,技巧大于诚意。
个人拙见,不适可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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